问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何雷在笔记本上也记满了几页信息。

张婧出生时，她们一家生活在离这里不远的新小区里。张婧小时候就喜欢在楼下跟其他小朋友乱跑，像一个男孩一样翻墙，爬树。每次玩完回家都弄得满身土，妈妈黄颖嗔怒一般打她两下，她不会哭，反而是吐吐舌头。

上小学之后，张婧的学习一直很好，这让黄颖和张国蒙都很放心。二年级暑假的一天，张婧一脸骄傲的回家，黄颖看着女儿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嘴。张婧说，她现在是一个小团队的头头。

“天堂集舍”就是她们那个小组织的名字，黄颖觉得小孩子接触什么“天堂”“地狱”的不好，张国蒙劝她，这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她开心就足够了。

就这样持续了一年，三年级的暑假，张婧突然病了。这次生病十分严重，发烧咳嗽流鼻涕，虽然都是感冒的症状，但黄颖还是怕出事将她送到了医院。

从小到大没怎么去过医院的张婧每次去都有极大的好奇心，她到处东张西望，只在抽血的时候老实了一会儿。

给张婧看病的是一位中年医生，他拿着报告看了看，说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可能要留院观察。

黄颖和张国蒙都很紧张，但医生让他们放宽心，顺利的话几天就好了。

第一次在医院过夜，张婧并没有觉得害怕，她在床铺上睡得很香。

挂了几袋水后，张婧的病情有所好转，中年医生再次拿着新的报告看的时候说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只需要按时吃药就行。

拿着医生给的药回家，夫妻俩不敢怠慢，按时盯着张婧吃药。因为病没完全好，他们没有放张婧出去玩。

最开始的几天还很正常，从第四天开始，张婧就会时不时的变得没有精力。起初黄颖和张国蒙还以为是她玩累了，就没在意。后来这种现象越来越频繁，而且张婧开始变得不愿和人说话，长时间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黄颖和张国蒙开始察觉不对劲，他们带着张婧又去了医院，找到之前看病的医生讨个说法。

医生看着报告指标说张婧的身体状况好很多了，但心情变化他这里也不知道原因。

带着张婧回家后，黄颖开始到处寻找心理医生，但不幸的是，在准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前一晚，就在家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对于张婧的死，黄颖一直认为是她的问题，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张婧去看医生，如果她能早点发现问题，如果张婧能早些接受心理治疗，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从那以后，黄颖整个人便垮掉了。面对着高昂的医药费，张国蒙不得不把新小区的房子卖了给妻子看病，但黄颖还是没扛过2000年的冬天。

期间他们又去医院控诉那个医生，但医院以“医生已经尽到全部责任”为由，拒绝了张国蒙的申诉。

后来因为恶意诋毁医生和医院，张国蒙还进过局子，被医院要求赔偿。

现在的张国蒙还需要养活着黄颖的老父亲黄岳山，自己家还有两位老人要照顾。若不是今天刚好换班，何雷都不一定能见到人。

让他感到佩服的是，张国蒙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能把事情记得这么牢靠，想必真的是前前后后反复回忆过无数遍了，对于女儿张婧和妻子黄颖的死，他嘴上说放下了，但心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唯一可惜的是张国蒙并不清楚女儿当年那个小组织里究竟还有谁参加了。

“最后一个问题，”何雷合上笔记本，对于接下来要问的这个问题，他没有记下来的必要，完全是由自己的好奇心驱使，“顾凌这个人你认识吗？他和张婧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