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虫群在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思考正门突破是全然无意义的,刘彣只看过一眼成堆的虫子便不再多做停留,在休息区瞎逛。
给职工休息的这片分区占了地下二层绝大部分面积,有娱乐场所,有零食供应,特别是零食供应区多为糖类,有许多看了第一眼不愿再看第二眼的各种糖果。内部又分多个隔断,比如休闲用的台球室、小游戏厅、放置酒水的吧台。
住宿分区面积最大,几十个房间,只是每个房间溜达一圈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房间陈设也基本相同,有二人间和单人间,领导级别的房间会大一些,相比普通职工大个两三倍左右。里面除了日常用得到的桌椅板凳、床铺橱柜,净是些私人物品,发霉的衣服,臭掉的水杯,一扯都会断开的被褥。
刘彣登上五米扶梯能用到的桌子很多,他挑选还算坚固的推到对应房间之外,又弄出来几件还能受力的单薄衣物扯成长长的布条。为了更好工作,从一个区域进入另一个区域都要驱赶空气中的荧光借以照明。
到处是发霉的味道,休息区比办公区要闷热潮湿,几条中央走廊的通风口不断流进来奇异的味道,让人情绪压抑。多半时,他探索过所有房屋,凡带有信息的资料一件没能找到,直到他坐在吧台前恢复体力。
如潮水一样的饥饿和干渴每时每刻都在袭击他,肚子常有异动,嘴唇在发霉的味道中变得干裂。总体来说,状态很不好,可这地方确实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他大可以尝一尝零食区要命的食物。
玻璃门另一边偶尔会传来虫子们的骚乱,有吱吱的叫声,有肢体的缠绕触碰声,刘彣想到了分解腐烂的蛆虫,不过外面的虫子体型比蛆大可不是一点半点,联想到已经空掉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站起来拿了塑料纸包装的糖果,每一个打开包装都是氧化烂掉的样子,他把看不出原样的糖果摆在吧台上。
随后,他去驱赶随处可见的荧光,一点一点赶到吧台附近,看着荧光自发吸附在氧化的黑泥糖果上。吧台十多处地方有了充足的光亮,每一处荧光聚集都宛如安装上一台小夜灯,醉人心脾。
刘彣回到吧台前坐好,反正也找不到出去的办法,还不如研究研究这座地下建筑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他抽出了日记本轻轻摊开,日记最初存放的盒子密闭性非常好,但接触过一个多小时的空气后也泛出了黄色,像是土里挖出来的古籍。
翻开第一页,日记的时间记录是:2050,03,08。
刘彣手指抖动,日记本子第一页记录的时间和他进入民用宇航公司差了十年。再想到地下设施的破损程度,有一个最大胆的猜想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这里真不是异世界,也不是死后的地狱,更不是外星球。
这个大胆的猜想曾经出现在很多影视作品之中,那个概念叫做时光穿越。
“我穿越了?”
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即使种种证据都在表明时光穿越的极高可能性。
“那现在是哪一年?我在地球的什么地方?不对不对,这里到处是中文,我应该没有出国,那我到底在哪?”
三问,一问不知。
他告诫自己先不要多想,把日记再看下去,一页一页看完。
2050,03,08
我很少写日记,谁让这次的研究是具有颠覆性的,代号K003的远古遗物终于出土,我们测定了放射物的年限,距今有一万年的时间。一万年!天哪!谁能想到有一天地下的出土物不是青铜陶罐,不是泥板骨头,是拥有极高水平的科技造物,是的,一旦我们搞清楚了,将会带来一次载入史册的巨变。
K003还在路上,上面说明天就能送到,我终于有一次机会能近距离观察。不光我自己,地堡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兴奋,大家都在猜测K003的来历,是史前文明还是外星造物。“她”身上的秘密很多,如果破解了,对我们的意义更大。
听说K003带有的放射物与十年前突然出现的鲸鱼一样,这其中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这一次研究的突破能够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
第一页看完了,刘彣挠了挠头,里面出现了不少关键词,最让他狐疑的是鲸鱼。
什么鲸鱼?刘彣不可能不去联想,他曾亲眼目睹,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无尽的鲸群从东方飘到西方。那些鲸鱼挥洒的粉末,至今历历在目。
偏巧的,日记中一样提到了鲸鱼,这不得不让人挥发想象,二者之间是存在关联,还是说日记中提到的鲸鱼跟靓蓝色的鲸群同根同源,或者说,鲸群是后代,鲸鱼早更迭过数代。
他苦思冥想,可再怎么想下去那也是他自己的思考,实践出真知,什么也不知道的想法只能归类于胡思乱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过早的下结论,吃亏的只有下结论的人。但刘彣相信冥冥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这事关联到他和他熟悉的世界唯一的一条线,纵使缺少种种论证,相信总的大于不信。
玻璃门之外的虫群又一阵吱呀惨叫,想必某个倒霉的小虫子被同类无情蚕食掉了。包括今非昔比的吧台都有一场因为受力而带来的木料变形声,似乎过分腐化的木材在断裂。
荧光更加亮了,莫名其妙的小生物吃过不知变质多久的糖果后焕发新生,绿光照射着刘彣惊诧的面庞,给一个迷途中的孤儿添上一种诡异的凝重。他对着绿色台风尴尬一笑,从根本上忘掉了所置身的险恶境地,带着深渊一样的好奇给日记本翻了一页,日期定格在五零年三月九号。
2050,03,09
我见到了K003的真容,“她”比我,比我们能幻想到的更加扑朔迷离,这是敬语,事实上我们对K003的面貌感到失望。
那是下午时间,我们过早期盼了九个小时,自从搬到地堡,我还是头一次失眠。同事们差不多,不是研究人员很难理解我们的心情,那是瞥见新大陆的期待,如果说真有什么能够比拟,无非闲暇时买过一张彩票,总是幻想中头奖后的奖金如何去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