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从吾收到十几条短信:
“我回女娲了。”
“我还是习惯在自己的实验室工作。”
“我搬到慕容旁边办公了。”
“我的实验室复原的不满意,赚钱了,给我恢复原样。”
“我的东西落在白姨公司了,打包行李时帮我一起带回女娲,多谢。”
江从吾站在空旷的办公区,慢慢蹲下,头埋在膝盖间。
“要不放弃吧,选条好走的路。”温婉的女人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办公区。
江从吾哭够了,慢慢站起来,用袖子擦擦鼻涕,“不好走的路才有挑战。”
白如冰模仿女儿擦鼻涕的动作,“你三岁时用袖子擦鼻涕,我纠正了整整一年,请问你现在芳龄几何?”
“又没人看见,你又不会嫌弃我。”江从吾边说边往外走,“劳烦白总把这里的东西打包送回女娲。”
“自己的事情自己打扫战场。”
“白总最美最飒最能干,我回女娲等包裹。”江从吾挥挥手,消失在朝阳的光晕中。
女娲团队没日没夜的加班,一个月后,工作逐渐运转正常。江从吾带领研究员复原了大多科研成果,但是遇到的难题一直攻克不了。一筹莫展之际,江从吾突然消失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没带吴姐。
踏着夕阳洒下的余晖,江从吾回到银杏小院,躺在主卧床上,她伸手摩挲着雕工复杂的床头,她跑遍了全市的旧货、仿古家具市场,依旧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木床,最后凭着记忆画出图样,找工厂定做了一个,样子和以前的差不多,可是触感还是不一样,又说不清少了些什么。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和桌子一般高的小女孩儿低头阅读《山海经》,两位身材修长的女子边讨论边写写画画,因为意见相左,两人针锋相对,气氛很不和谐。其中一人从烟盒里夹出细长香烟,踱步到树下,半躺在藤木摇椅上,一缕白烟如灵蛇般缠绕着垂在半空的紫藤,女子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在晨曦的映照下散发出健康的光泽。留在屋里的女子去厨房做午餐。之后,小女孩儿被抱到餐椅上,抓着勺子喝汤羹,表情痛苦地像在喝中药,剑拔弩张地气氛被孩童的懵懂、可爱冲淡了,大人们笑得乐不可支。
一个梦套着另一个梦,江从吾觉得好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在梦里,她奔波在家具城、旧货市场,如蚂蚁搬家地往屋里屋外添置家当,尽量布置地和从前一样,却总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床、书桌、餐桌……,好不容易买回来一模一样的餐桌,她开心地叫大家吃饭,无人回应她,书房无人,紫藤花窸窸窣窣落下,躺椅上空无一人,她到处找,呼喊着:“别走,回来,回来。”
江从吾感到脸颊上有一丝冰凉掠过,用手去拭去,泪水越擦越多。她盯着天花板放空:一路走来,很不易,向上攀登的每一步都很艰难,但只要全力以赴,总能在尽头看到一丝光亮。这一次,光在哪里?
手机再次震动,江从吾看了一眼,屏幕显示三十多通未接,她按下接通按钮,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急切地怒吼:“你在哪里?你悄悄跑掉,要急死我们。你不可以单独外出,你……”
“银杏小屋。”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温柔地说:“去找付教授,梳理一下思路,也许有新突破。”
“妈,我梦到老师了,我们一起吃饭,你做的饭还是那么一言难尽。我们一起种下的银杏树,已经长大了,只是枝叶还不能遮天蔽日……”
和吴姐约定见面地点后,江从吾仔细地浇灌银杏树,拍拍树干:“我们都长大了。希望下次回来时,研究有所突破,你也更粗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