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就在大家各自忙碌,已经淡忘江从吾,她又出现在东岳研究院,这次回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五个助手。
裴安诺已经晋升为实验小组负责人,依旧被接踵而来的新任务搞得焦头烂额。她的项目进展不顺利,被导师一通狠批后,躲到洗手间平复了下情绪,又风风火火地赶到实验室加班,发现早该检测的数据还没有完成,被导师训斥的恼怒夹杂着对团队懈怠的不满让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早该检测的数据,为什么还没有结果?”见无人回答,她怒气冲冲地说:“实验室不养懒人,今天跑不完数据,全组加班干。”
历来和裴安诺不对付的博士摘下绝缘手套,狠狠砸到桌上,回击道:“裴安诺,谁懈怠了,大家跟着你没日没夜地干,一点成果没有,你还好意思指责别人。超级运算系统的申请单全部被卡在管理处,夸父也是这个待遇,你不是有后台有门路吗,你去走后门呀,申请得下来,我何如兰不吃不睡地干。”
“彭”实验室的门被摔得山响,何如兰摔门离开,其他同事立在原地,眼神交错,有人默默继续工作,有人带着电脑离开。
吴为走过去拉拉裴安诺的衣袖,低声说:“都是同事,不要太过,的确申请不到,我问过了,好几个实验室的申请单都被压着。”
裴安诺转身出门,吴为追出来,“裴大小姐,你冷静,气头上不要做决定。何如兰指望着这批数据做论据支撑,发表论文,她比谁都急。”
“关我什么事。”裴安诺没好气地回怼。
吴为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说:“是,是不关你的事。”
裴安诺放慢脚步等着吴为跟上来,吴为的脚步声离她渐行渐远,她佯装整理头发,侧身悄悄看了一眼,见吴为径直往实验室走,只留给她个背影。
裴安诺委屈地站在原地,她感觉全世界都与她为敌,她真的在奋力奔跑,依旧被导师责骂,被同事嫌弃,现在连吴为都不愿意搭理她。
副院长、数位教授、行政人员拥着一支西装革履的商务团队走来,副院长见裴安诺失神地盯着地面,电梯门敞开着,她也没有进去地意思,关切地问:“小裴,怎么不进去,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实验室任务太重……”
裴安诺回过神,“我,我走神了。不重,我可以胜任。”
商务团队领头的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安诺一眼,裴安诺装作不认识对方,靠向一旁,示意领导先走,黄院长温和地说:“一起走,你们争分夺秒赶任务,我们不搞领导先走这一套。裴总请,小裴一起,一起。”
裴安诺跟着一群人拥进电梯,盯着电梯斜上方,觉得今天不宜出门,事事不顺。电梯门打开,她寒暄两句,逃似的跑了。十分钟后,她收到一条短信:找吴为谈谈,他值得相交,也许能给你妥帖的建议。求人要虚心,用人看长处。
傍晚,裴安诺取回一个闪送,她拎着四方盒去找吴为,两人别扭了几句,吴为没抵挡住糖衣炮弹,缴械投降了,“想知道什么,吃人嘴短。”
裴安诺尴尬地笑笑,“为什么实验室的同事不待见我,对你却不同,你加入的时间比我还晚。我要听真话,不能推心置腹就别浪费彼此时间了。”
吴为摇摇头,“裴安诺,我们戏称你是大小姐,你还真拿捏起大小姐的腔调,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长大的,你的中学、大学生活是如何度过的,你要是个男的,估计早被暴揍好多回了。”
裴安诺咬着嘴唇,“我就这样。”想到短信内容,觉得自己这个态度好像也不妥当,说:“我,今天对不住。”
吴为反问:“为什么对不住我?”见裴安诺一副不知所谓的茫然,他猜裴安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气恼,“你是实验四组的组长,除了安排工作,你关心过组员吗?知道每个人为什么烦恼,最在意什么吗?”
裴安诺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交朋友的。我什么要了解别人的私生活。”
吴为继续说:“今天这事于情于理我都站在何如兰那边,她过得很艰难。去年申请博后失败,投了几十份简历找工作,公司要么嫌弃她年龄大,还处在婚育期,不愿意招收,要么把薪水压得很低,低到很难在繁华都市立足。她从农村一路考出来,熬到三十多岁,指望着评个副研究员,能落户分房,可她还差一篇影响因子优秀的论文。她男友被国外公司高薪挖走了,劝她一起走,她纠结很久,还是决定留在国内,上个星期,他们分手了。”
裴安诺问:“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