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洋西岸的夜幕中,一辆碧玺红迈巴赫飞驰而过,短短几公里已经变道、超车好几次。
中年男子娴熟地驾车,尽量避开主路,选摄像头少的冷僻路段走,男子叫胡建,黝黑的双眸不时瞥一眼后视镜,满脸的痞气。坐在他旁边的女子年长些,年龄约莫四十左右,在幽暗的光线下,看不出是肤色白皙,还是因担心、惊惧造成的苍白,如瀑布般的大波浪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下颌线如男子般硬朗,高挺的鼻子,看得出是个要强、心性高的女人。后座的小女孩大概还未满十五岁,双眸中透出山泉般的清澈,神情中透出只有在象牙塔内能见到的清纯、稚嫩。
驾车的男子说:“以墨,应该已经甩掉了,不能再快了,招来巡警,我们连最后机会都没有了。”
白以墨双目闭着,说:“希望已经甩掉了,你自己看着办,我要再好好想想”。
车中的三人陷入沉默……
后座的小女孩突然开口问:“老师,要不要联系一下方教授,我们突然过去……”
“不用联系,我和老方之间不用这些虚礼。有个万一,他也能置身事外,如果真到那一步……”年长女子眉头微蹙,她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学生,“小五,照我们说好的办,听到了吗,别动其他心思。”见学生不吱声,年长女子有点急了,“江琢如,启程时说好的,你现在耍赖,你要气死我啊。”
江琢如学着老师的语气嘀咕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妈不在这儿,你就得听我的,您都说了多少年了,知道了。”江琢如翻了个白眼,驾车的男子依旧没有表情,专注地开车。
两个小时后,车停到了一处私宅门口,三人戴好口罩、帽子从车上下来,白以墨按了一串密码,打开门,顺着灯光走去会客厅。
厅内,两人在对弈。听到有声响,方教授抬起头,见到三位访客,他没有一丝惊讶,只是目光落到满脸匪气的中年男子时,皱了皱眉,方教授站起来,说:“今天有老朋友来访,改天再杀一局。”他匆匆带着三人往楼上去了。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子是方教授的儿子方念恒,也站起来,向白以墨点头致意,目送四人拾阶而上,转身去了厨房。
“怎么,他们也找你了?”方教授一边说,一边领着一行人往书房走。“前几天,圈内就在传他们不止找过张昇教授,还找过其他几个实验室负责人,我就预感不好,来得这么快。”
四人走进书房后,方教授顺手关上门,转身说:“你怎么打算的,需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打算,但还真得你帮点小忙……”白以墨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什么打算?”方守一不可置信地瞪着白以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是我召集你来异国他乡做研究的,我得安全把你送回去。所谓的科学无国界,纯属扯淡。这片土地不养人,我们有国有家,不是无处依傍之人,你明天就走。”随即打开电脑查机票。
几声轻轻扣门声后,一个古铜肤色的男孩进来,手里端着托盘,“爸,我简单做了些吃的,白姨,您垫一口。”放下托盘,他看了一眼江琢如,有点羞涩,说“给你的,递过去一杯热牛奶。”坐在沙发上的江琢如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听到有人叫她,接过杯子,也只笑了笑以示感谢。
白以墨乏累地跌坐到木质圈椅中,没有动餐盘里的食物,随她一同来的胡建半边屁股倚坐在桌角上,掏出一盒烟,给自己和白以墨都点上一根,白以墨吐出一排烟圈说:“小五,你下楼做个老三样,我胃不舒服。”江琢如意味深长的看了老师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下楼。白以墨朝小方吐了个烟圈,“你不去帮帮?”
方念恒羞涩地笑笑,一溜烟跑了,身后传来一声调笑“快点哦,胃病犯了,你给我养老。”
楼下俩人在厨房叮叮咣咣忙着,虽然是西厨,但中国人的胃比中国心更坚定,厨房的中式厨具、调料、食材非常齐全。江琢如挽起衣袖要动手操持,小方拦住她,“我来,哪有让客人下厨的。”他麻利地备菜,切切剁剁,江琢如帮忙打下手,不到半个钟头,海参鸡蛋羹、葱油拌面做好了,西湖牛肉羹还在锅中小火熬着,楼上传来激烈的争吵。小方有点惊讶,不知该上楼瞧瞧,还是留在厨房,他看向江琢如,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表情,但明显也在仔细聆听,手中的隔热垫被她攥得皱成一团。
小方把饭菜送到书房,见父亲脸上余怒未消,很有眼色得关门下楼。
白以墨拿起筷子就吃,瞟了眼老方,说:“都说秀色可餐,你吊着脸,辜负了美食。”
“你跟江琢如说了你的打算吗,你这么哄骗她,她能依着你?”老方盯着汤羹弥散出的热气,脸皱成一团。
白以墨幽幽地说:“不得已。她还那么年轻,花一样的年纪,不能折在这里。两年间形势变化如此快,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她是我带过来做研究的,我得对她爹妈有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