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流呼地一下漫过头顶，将很多人冲开或抛起，眼前的景象令人们惊恐不已，霎时之间，惊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因为骤起的推搡和混乱而跌入了江水中。

死里逃生的人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屋舍被淹，青灰色的瓦沉在浑浊的黄水的。那是他们世代都生活着的家园，一瞬间就毁于洪水之下，连朦胧的轮廓也看不见了，心中痛惜可想而知。年纪小的孩子纷纷将头埋进父母的怀抱里，无论是年轻的男女，还是白发苍苍的老者，都难掩满面的泪痕。呻吟与哭喊徘徊在上空，经久不息。

有人摸索着站起身，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对天大喊了一声：“神明，你在哪里？救救我们？”

哭泣和呐喊声入耳，流浪的女妭低头就看到群山狼藉，洪水泛滥，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脸上带着悲切而带痛意的神色，失魂落魄，脸上又是迷茫又是悲伤，心有戚戚然……

她放开神识搜寻，敏锐地捕捉到在江边肆意撒欢的化蛇，经历一番激烈的打斗，化蛇败北，洪水的波澜已经逐渐平息了……没有被大水吞没的人们，曾看到云层之中隐现的金色身影，于是重建水龙祠顶礼膜拜，以香火供奉。

漓凤看着乌云、洪水都是半透明状态的，即使从指缝划过，也没有半点触感，但是惨痛的记忆是这么刻骨铭心，原来化蛇的孽缘来源于此。

女妭眼底沉郁一片，委屈愤慨浮上心头，“我听见你们的祈求声，阻断的暴雨的肆虐，防止洪涝的发生。于是你们把我奉上了神坛，可是为何时到今日嫌我，弃我，甚至想要毁灭我？”

“天久不雨，泉将下，百川竭，国将亡，民将灭矣。彼独不欲雨乎？”菡锦毫无感情的声音淡淡传来。

“什么？”

菡锦瞥了神色茫然的女妭一眼，冷冷道：“比起洪水滔天，方圆千里，满目疮痍，就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发出一张见生符，眼前折射出令人心悸的景象：苍黄大地，草木凋零，井水干涸，浅浅的江水瑟缩成细细一脉。田地龟裂，一道道裂缝，无声地祈求着上天。从高空望去，依稀可以看见蚂蚁似的逃难人群，漫漫四野都是动物与饥民的尸体，好一片大旱景象。

“你的初心没有错，可你却偏偏忘记了你的本性，你的力量。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无辜的黎民，而如今你占据此处，寸霖不下，连年干旱，饿殍遍地，又与那倒弄洪水的化蛇有什么区别！它也不过是喜水而生。”

“住口！”女妭厉声喝着，整个大殿似乎都这一喝而瑟瑟颤抖，上述说辞显然戳中的痛处，心中却充满了荒诞的感觉，“说善的是你们，说恶的也是你们，是说的是你们难道这世上的好和坏都有你们评判？”

菡锦嘴角一翘，逆着火光，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倨傲，“人类不需要无用的神明，你还是速速离去，不要贪恋人间的香火。”

女妭面容上乍现惊怒之色，“我再不济，也是从上古而来的神，怎么供奉不得。”

菡锦眉梢微微一动，眉心一皱，“良言相劝你若不走，那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漓凤听得旁边皆是昂然拔剑的声音，惊觉情况俨然不妙。

女妭身形一晃，悬浮到了半空中，看着他们的挑衅，冷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们也有资格，在我面前拔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