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长安殿门前的项影生一直愣着,直到巡宫的林机经过时,他还是在那里傻愣着。
同为武将,又都是一心为东凉的臣子,林机和项影生颇有些交情,虽然林机比项影生年长不少,但两人私下里偶尔也会坐在一起豪饮,或是相互切磋武艺。
看到项影生失魂落魄的背影,林机不免有些担忧,于是丢下身后同行的巡宫侍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还陷在其中的项影生就感觉肩膀一阵火辣辣地疼,然后一浑厚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影生,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转过身来的项影生并没有很意外的感觉,他很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回答道:“没事没事,我没事。林大哥忙去吧!”
林机一脸狐疑地望着他,好似并不放心的样子。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啊!”
项影生惨然地望着他,嘴角无奈地上扬着。
经不住林机的反复询问,项影生终是把前因后果和他说了。
“没想到我们能统领三军、对付劲敌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一品骁骑将军,原来还有为这小事苦恼的时候啊!看来在战场上你是高手,在其他事情上就不行咯!啊哈哈哈哈哈哈!”林机听罢,不仅不替项影生忧心,反而是仰天大笑起来,弄得项影生越发烦躁。于是影生带着不满的情绪直接给了对方一个白眼,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你行你上啊”。
“好好好,好好好!我不笑你了,不笑你了。”林机看他是真的有些恼了,也不好再和他继续说笑,便控制了自己的表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女人的心,就像是冬天里的冰,很脆弱的,但是你稍微暖一暖,就融化了。我家那位就是这样的,常常和我闹、和我怄气,但过不了一天,我好生劝慰着她,她就又没什么事了。”
说着,林机拍了拍项影生的臂膀,又试图安慰道:“你们这文不对题地答话,说的肯定不是一件事,找个机会把话说开了其实也就没事了,对吧?”
本来,项影生并没有往那块地方想,并不是说他脑子不太好,而是他不敢。自己不过是承袭着世袭将军的职位,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而已。况且父亲当年受到逆案的株连,再怎么说,也和罪臣或多或少有些牵扯。若要迎娶当朝公主,项影生并不敢,也觉得自己不配。就算之前和亦憬有些交流,那些情绪有些萌芽,那他也是极力克制这一份朦朦胧胧的情感,想尽一切把心里胡乱产生的火苗掐灭,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毕竟那都是太遥远的梦。可如今,好像陷进去的不仅仅是自己,这样看来,连亦憬也……
像是隐藏了很久的秘密被揭露,那薄薄的一张纸即将被捅破,项影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可是现在,又怕是误了人家。
“宋嬷嬷走的时候,那么决绝,头都不回一下,看来是很生气了;我想,嬷嬷都这样恼了,怕是亦憬会很不舒服的吧。”
“可是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里瞎猜也不是个办法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找公主殿下把话问个清楚啊!”林机虽是单纯的武人,认得一些字,不会那些花言巧语,也不会哄人劝人的,但却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质,把事情最简单的一面揭露出来。而不是像项影生这样,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最后自己被困死在里面。
“可是……我要怎么讲呢?我……”
“好了好了,我帮你去找亦憬殿下问问。”林机笑着说道,“难得项将军不是为了战事烦心,一看你就是个对感情毫无经验的人。你放心,我待会儿巡宫完就去见殿下,和殿下说完就来找你,不会耽搁的。你也不用太慌张,先回府去歇一下。你这刚刚班师,还累着呢!你看你这一身铠甲都没换!”
听罢林机的这一番话,项影生才觉着这来回的奔波有些疲累,倒也不推辞些什么,恍恍惚惚地道了句谢,便惶惶往回走。
回到府里,项影生依旧忐忑不已。在前厅坐立不安了两个时辰,直到暮色沉沉,才看到林机大阔步地朝自己走来。
禁卫军首领很有生气地出现在了项影生面前,手里还捧了一个小木箱子。
项影生“哗”地一下站了起来。
“紧张什么呀?我刚刚当值完,这不,就给你送口信来了。”林机一边大笑着,一边极其熟络地找了把檀木椅子坐下,一手揣着小箱子,另一只手稳稳地接过衡叔端上来的茶水。
“坐吧。”林机啜了一口茶,放下青瓷茶碗,一转头,看到的是项影生不安的神情,于是笑着对影生道,“没什么大事,都是误会,说清楚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