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晏深双目无法视物,日常生活总是不大方便,需要他事事帮忙,但晏深有时会忘记尺霜在哪里。
——准确的说,是找不到路。
无疑,这对尺霜平时的修炼是影响最大的。
在照顾好自己之余,还要照顾另一个人,又得顾及别的事。
“师父!”
见着晏深被门槛绊倒,尺霜这才起身去扶。
“又做噩梦了?”晏深说着没等尺霜回应,摸索着抚上尺霜的脸,指腹慢慢覆上他的眉头,再慢慢上移,轻轻抚摸着尺霜的头,柔声安慰着,“乖,为师在,不怕。”
“没,没有,我……”尺霜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只是摇了摇头。
“好。”
他望着晏深蒙着眼睛的白纱,抿了抿唇,心绪有些复杂。
“师父…有什么事吗?”尺霜扶着晏深到桌边坐下,说着拉过晏深的手仔细检查有没有擦伤。
“没事,就是……”
见他为难模样,尺霜了然,起身去拿药膏,一边给晏深上药,一边询问:“大会在明日?”
“嗯。”
他入雪岚宗也有一年了,落后同辈不少,他也很着急,但他不敢也不能表现出来。
“那今天……”
“今天教教你,雪岚剑法,第一式。”
晏深说着站起身,拿起尺霜倚在门口的剑,不等尺霜回答,抬踝走出门去。
尺霜站在檐下,看着晏深拔剑,挽了个剑花,又看着晏深那流畅的剑式,一招一式,破空碎石,剑气随着他下劈动作携嗡鸣声破空而出,划破了天际的云彩,厚重的云层被劈开,阳光自中间倾斜而出。
“……”尺霜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倘若,他是说倘若,倘若晏深的眼睛没有瞎,那他应当会是一个很好的宗主吧。
如今即便是宗门内的长老,对他也更多的是怜悯,而在这些大部分的怜悯之中才夹杂着几分敬重。
“怎么样?”晏深收了剑,话音刚落就在收剑入鞘时被剑刃划破了虎口,他忙松开手。
“你……很帅,很帅。”尺霜无奈,走近去再次扶起晏深。
“你会怕血吗?”
正处理着伤口,晏深忽然问来这么一句,尺霜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他又下意识摇摇头,几乎同时他意识到晏深看不见,又改口:“……怕,很怕的。”
“那我不能让你处理伤口,我去叫那些老家伙处理。”晏深说着就捂着还在出血的虎口就要站起身。
“我不怕,我骗您的。”尺霜赶在晏深要跑走前,连忙拉住晏深,叹了口气,坦白道。
“你怎的也骗为师。”
“……我怎能料到,一介宗主,还这么容易被骗?”尺霜顺着晏深的话,随口挑逗他。
“徒弟大了,倒反天罡。”晏深叹气摇头。
尺霜没说话,低头专心给晏深上药,好在伤口不深。
他自是怕见血的,害怕那时那些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同伴,可若说是害怕,其实更像是恐惧那副模样,而这份恐惧中又还夹杂着一些不甘与愤怒。
复杂至极。
尺霜暗自轻叹,重新封好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