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顶着六月天的毒日头满山乱窜,帮时一针挖草药的同时。
黄草岭大队部内。
黄德权握着话筒的手背上,有青筋暴起。
他以最大的忍耐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暴走。
电话那头的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
“喂,老黄啊,事情呢就是这样,派大学生村官到基层的决议,是市里直接通知下来的,我家老吕人微言轻,可不敢跟市里做对!”
黄德权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才算勉强压住自己情绪。
“陈院长,为了我的事儿,给您和吕局添麻烦了,既然是宁州市里的决定,也只能怪我自个儿,没那个命!”
电话那头的人呵呵一笑:
“老黄啊,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这种事急不得,等日后有了机会,我家老吕一定替你说说好话!
你是老同志,这点觉悟还是应该有的!”
黄德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他心里明白,电话那头的贵人还能这么说,是自己对人家有用处。
既然关系没断,便能徐徐图之。
“陈院长,老黄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件事,还要请您多费心!”
电话那头的人朗声大笑,说了句应该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黄德权这边,听到话筒架传来的“嘟嘟嘟”忙音,热血瞬间上头,将电话机抓起来举过头顶……
大队部的其他几个人,吓得跟抱窝鹌鹑似的,低着头一声不敢出。
黄德权阴冷的眸子里,寒光一闪而过,将电话机慢慢放下。
“贵人只说大队的支书位子没戏,却没说其他的。
我若是将她交代的事情做成,说不定人家一高兴,直接将自己提拔到公社任职,也不是不可能!”
这家伙不愧老奸巨猾之名。
稍一冷静下来,立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陈院长交代的事情办好。
人家贵人,难道还会忘了我老黄出过的力。
只要她们夫妻轻轻拉一把,我黄德权想不飞黄腾达,都难。
至于荒草岭这破地方的一把手,谁爱当谁当,我还不稀罕呢!
憧憬着美好未来的黄德权,眉头微微一皱。
常年在基层摸爬滚打,他并不缺政治智慧。
“荒草岭这种兔子不拉屎破地方的大队支书,又不是皇帝老子的宝座,怎么还惊动了宁州市里亲自下调令?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至于古怪在哪里,他一时半会还想不通。
太阳压山的时候,满身尘土,脸上黑一道黄一道都是汗渍的张乐,背着满满一竹篓草药,再次踏进了时家大门。
时向晚正一瘸一拐的烧火做饭,瞥见他进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张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率先打了个招呼:
“向晚,脚踝的伤,没大碍了吧?”
时向晚原本是打算反唇相讥的,目光一闪间,瞥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终究还是心里一软,低声嘀咕了一句:
“明知故问!”
张乐憨笑着,抬起胳膊擦了擦汗,将背后的药篓放下:
“这些都是我在村子附近挖到的草药,看看还缺什么,明天我再去找!”
刚刚过来的时候,楚幼薇想让他收拾干净点儿。
张乐却有自己的打算,坚持以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来时家。
小丫头拗不过,只能依了他。
如今看来,这卖惨的效果委实是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