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他们,上赶着送来了把柄呢。
沈棠笑容更盛。
打马离开前,还不忘笑盈盈地回过头,感谢景母。
“如此说来,还真要感谢大嫂,专门过来提醒我了。”
不然,就算她早就掌握了证据,也没有托词去向圣上告发啊。
沈棠在景母她们惊恐的目光中,用力踢了下马肚,带着景昭,飞也似地离开了靖远侯府。
景二爷目眦欲裂,声音急的破了音儿。
“还愣着做什么?快拦人啊!”
若让沈棠进宫状告,不用等太子殿下出手,陛下就亲自来清算他了。
景裕闻言,从慌乱中回过神。
他立马跑向马厩,前去追人。
临走前,还不忘埋怨地瞥了眼景母。
抱怨道:“母亲,你也真是的,你不了解沈棠是什么性子么?竟然出这样的馊主意!”
“现在好了,不但没借到钱,还把人激怒了。”
景母诧异地抬起头,伤心地指着他。
“我……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景裕眼底闪过一抹心虚,没有回景母一个字,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清脆地巴掌声。
“贱妇!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景裕仿若未曾察觉,从仆从手中接过马匹,匆忙追去。
他一路疾驰,撞翻不少摆摊的桌椅,身后的叫骂声响彻一路。
即便如此,追到宫门口时,也只看到沈棠与景昭消失的背影。
景裕脸色惨白,骑在马上的身形晃荡了一下。
“完了……全完了……”
他浑身僵硬的像是木偶一般,让仆从回去报信,自己则守在宫门前。
两刻钟后,沈棠二人悠哉地骑着马,从宫门内晃悠出来,身后跟着李公公与一队锦衣卫。
景裕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彻底……完了。”
他喉结滚动,猛地调转马头,向着靖远侯府跑去。
沈棠他们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却不甚在意。
等到他们赶回侯府时,景母领着二房众人,跪倒在侯府门内。
她拿着丝绢半掩着脸,面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明明天气转暖,衣领处却缠着厚重的帨子。
沈棠却敏锐的察觉到,景母带着伤痕的脖颈。
她垂了垂眼,眸中闪过一丝怀疑。
此时,李公公也从马车上走下来,端着圣旨,走进侯府。
侯府的大门,在众人身后重重关闭。
景母浑身一抖,哭声都空了片刻。
随即,膝行两步,声泪俱下地跪倒在圣旨前。
不等李公公宣读旨意,便率先开口。
“臣妇自知夫君罪孽深重,愿意献上府中女眷所有嫁妆,弥补夫君造成的亏空。”
“请陛下看在夫君自戕认罪的份上,饶过二房无辜之人。”
景母的一番话仿若惊雷,炸得现场的人一阵发晕。
“什么?你说景尚书自戕了?”李公公面露讶异。
景母悲痛的掩面,颔首道:“夫君在侯夫人走后伤心欲绝,一时糊涂,就做了傻事。”
“哦?”沈棠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道:“大嫂这话,倒是让人不明白了。”
“难道大哥自戕,不是因为罪行暴露,自知罪大恶极,恐遭受牢狱之灾,才一死了之么?”
“怎么听起来,大哥倒像是被我逼死了一般。”
景母双目猩红地直视她,“难道不是么?”
她梗着脖颈,眼中满是怨毒。
质问道:“若是侯夫人愿意帮忙偿还欠款,而不是冷漠的出卖夫君,夫君又怎么会逼上死路?”
“像是侯夫人这样冷血无情之人,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么?”
她话是对着沈棠说的,眼神却偷瞥着李公公的神色。
李公公在宫中沉浸多年,景母这点小伎俩,当然瞒不住他。
他唇角微勾,并未顺着她的话。
反而赞同地看向沈棠。
“还是侯夫人明事理,没有因亲情而罔顾礼法。刚正不阿,是我等学习的典范。”
景母浑身一僵,李公公已经移开了视线。
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找太医来看看。”
他看着房内,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根据他对景尚书的了解,此人贪生怕死,凡是有一丝机会,都会想尽办法苟延残喘。
又怎么会果断自戕。
景母闻言,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又被她压了下去。
几人静静等着太医的到来。
片刻后,小太监机灵的叫来府邸离得最近的张院正。
张院正进去查看后,眉心紧皱地走了出来,对着李公公点点头。
“人已经去了。”
至于是不是自戕,就不是他一个太医该管的闲事了。
张院正眼神无意间扫过二房众人,什么都没多说,转身离开。
景母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李公公,面露哀色。
“李公公,人死为大,我家老爷就算过去犯了再大的错事,也该身死债消了吧?”
她紧张地盯着李公公手中的圣旨,商量地说道:
“李公公,求您帮臣妇与陛下陈情,臣妇愿放弃所有,只求陛下能从轻发落府中众人。”
“若是银钱不够,臣妇愿意献上府中所有女眷的嫁妆,弥补夫君造成的亏空。”景母旧话重提。
这下,就连李公公也没法忽视了。
他蹙了蹙眉,“你只不过是二房长媳,如何能代表所有人?”
这靖远侯府的女眷,可不光是她自己一人。就连老夫人和侯夫人,都被包含在内了。
景母被问得一僵,抬头看向默不作声地沈棠。
哀戚地开口,“弟妹,母亲经常教导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夫君犯错,靖远侯府难脱其责。”
“不过是嫁妆这样的俗物,你不会不乐意吧?”
她眼眶通红,脸上流下泪来,表情哀切脆弱,像是沈棠要是不答应,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沈棠静静看了她一眼。
还别说,景母这一招釜底抽薪,还真让她有些被动。
她微微扬唇,“自然。那就劳烦李公公,回去询问陛下的意见吧。无论如何处决,我靖远侯府绝无二话。”
李公公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端着圣旨,转身回宫。
带来的锦衣卫却未曾离开,谨慎地包抄住景府。
眼见着李公公的马车消失,景母冷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她忿恨地瞪着眸子,恨不得在沈棠的脸上盯出两个窟窿。
压低声音,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嘶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