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问:“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顾小姐受伤昏迷,那姓许的女子一直不依不饶非要赶她出去。”
“怎么不记得,那女人好大的派头,拉拢了那么多人去赶人!想想就来气,咱们四方城什么时候轮到那起子小人做主了?”
“对了,我还偷听到一件事,连少爷都不知情呢……”金盏凑到银丹耳边,悄声道:“我听说那女子想嫁给咱家少爷做正室……”
银丹惊道:“凭她什么东西,也妄想做少夫人!怎的,就凭她是什么天香阁的二小姐……切,城中名门闺秀比比皆是,哪一户不比她合适?还好城主没答应。”
“好了,你小声点,别叫人听见了拿住说事。”
金盏顿顿,看着这雷雨天,又道:“哎,昨儿个晚上也打了雷吧。”
“嗯,也打了。”
见金盏在想着什么事,眉头紧蹙,银丹便搂着她的腰肢,打趣道:“怎么,咱们一向什么也不怕的金盏姑娘怕打雷?”
“去去去,哪是我怕,是那苏姑娘!”
银丹不以为然道:“怕便怕呗,人之常情嘛。”
“不是!”金盏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拨弄开,严肃道:“我今天早上去送洗脸水给顾小姐,那苏姑娘就在她房里睡的,听顾小姐说,苏姑娘是怕打雷,所以才在她房里。”
“嗯,那又如何?”
“可是我刚才伺候苏姑娘上药,天也在打雷,而且不比昨天的小,可她……并不害怕啊。”
银丹捂着嘴,眼睛瞪得老大,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你是说,她是装的?”
金盏不敢确定,但这事的确奇怪,害怕打雷如何,不害怕又如何?犯得着去费心思装着害怕吗?
她想不明白。
银丹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别瞎想了,人家爱怎么样便怎么样,轮得到咱俩去说嘴么。”
翌日晌午,天阴沉沉的,秋风阵阵。
林长安立定在游廊下,不知是在看谢了的花,还是在看满地的落叶。
沈夫人刚巧步行至此,见他呆呆的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便想过来看一看,怎道侍女连唤了好几声,他才木木地转过身朝沈夫人行礼请安。
沈夫人见了心疼,刚才还听银丹说,他早膳和午膳都没吃,这会儿一看他的脸,眼睛下面乌黑的一片,定是昨夜一夜未眠。
自己的儿子性情如何,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知,沈夫人幽幽地叹了一声:“千里是个好孩子,也讨人喜欢,你们俩虽没托生在一个肚子里,但为娘知道,你把他当做亲兄弟一样看待,他的性命你也一样看重。昨夜你割袍断义,实在是太冲动了……”
“娘,不是我要逼他,是他在逼我!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罪责推到一个人的头上,难道一定要有个人为这件事去死才算了结吗?”
“安儿,你涉世未深,又从未离开过四方城,怎知‘江湖险恶’呢?有些事你不去经历,就无法体会到什么叫‘万般不由人’。昨夜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了,出去走一走吧,去看看外面的江湖是什么样的,等你经历过,你便明白了。”
“娘,您说真的?不是诓我的吧?”
“刚才还蔫蔫儿的,这会儿怎么了,又高兴了?你这浑小子,整日不让你老娘省心……”沈夫人轻轻点了点林长安的头,又恢复严肃的表情,嘱咐道:“你父亲虽答应让你出去历练,但有几句话必须叮嘱你,出门在外不要随意轻信于人,尤其是不要和天香阁的人扯上关系。还有,你的身份也要保密,谨防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是是是,儿子谨遵圣旨……”
沈夫人急忙拉住他的手,离近了说:“小蕊这孩子你也带着,她好歹是柳神医的弟子,一路上有个三病两痛的能照顾你……”
林长安一脸不情愿,“娘,我自己行走江湖带着个小姑娘干什么?”
“你不带就不许你去!”沈夫人一言不合就拧了他的耳朵,呵斥道:“臭小子让你追雪丫头,你怎么给我追的?话不会说,礼也没送,到头来让人家截了胡,你真是把我气死了!”
“哎呀,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千里比我更喜欢她,也更维护她,她心里也更属意千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你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把蕊儿照顾好,再弄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夫人说完这几句便走了,林长安在廊下又待了一会儿,转身准备往回走时,看见苏小蕊就站在不远处阴森森地盯着自己看,不仅看,还笑,吓了他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只不过看见夫人在和你说话,不好打扰,所以在旁边等了会儿。”
她清甜一笑,还是那般明媚可爱,让林长安误以为刚才是看错了,到底是跟长乐一般大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思。
“刚才夫人跟你说什么了呀?跟我说说呗。”
“说,让我出去历练……”林长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顺便带着你。”
“好啊好啊!出去玩最好了!哎呀整天待在城主府里可把我闷坏了,啊,我不是说这里不好,但是九州好多地方我都还没去呢!肯定特别有意思!”
“不会吧?你一直没离开过药王谷吗?”
“你以为呢,师父他管得严,不让我出谷,要不是这次有机会来给城主大人诊脉,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她努努嘴,低着头,小手指不停戳着。
闻言,林长安捋了一把垂在额前的发丝,挑了挑眉逗趣道:“那好吧,就由本少爷大发慈悲地带着你,去领略领略九州的大好河山吧!”
苏小蕊心平气和的行了个礼,林长安很是受用,怎知他刚一转身,苏小蕊便露出那毛骨悚然的微笑,另一个计划已经在她心底构造完成。
临行前,城主夫妇和长乐在门口相送,长乐垂下头,看着有些神伤,短短两日失踪的失踪,离开的离开,游历的游历……果然是最期盼什么,便最容易失去。
林浪负手而立,威严如旧,但眉眼中还是有些不舍的,只是碍于面子和威严不便表露。
“记着,在外头不许惹事,但也不必怕事。”
“是,儿子知道。”
沈夫人把准备好的包袱给他,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常写信回来,知道吗?”
林长安主动抱了抱沈夫人,宽慰道:“知道知道,我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的,再说九州到处都是咱家的产业,还怕没人关照吗?”
他轻轻放开沈夫人,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给二位行了礼,“此去路途遥远,孩儿尚不能日日陪伴父亲母亲,父亲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切勿操劳过度,保重身体……”
“儿子走了。”
说罢,林长安骑上黑马,勒紧缰绳,和二老相互递了眼神,才策马离去。
蹄音如雨,三人望着他二人疾驶而去的背影各有忧思,长乐则默默攥紧手中的绣帕,隐隐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