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也好,哪哪都好。”梁檀说着,拿起一个玉摆件把玩。
崔泠走上前去,看了眼她纤细的手指:“娘娘若是喜欢,就暂时住下吧。”
“我?住这里?”梁檀睁大眼睛,“那怎么行,我是秀女,住你这儿会给你惹麻烦的。”
“不会,奴才能处理。”崔泠定定看着她。
梁檀失笑:“崔泠权势如今这般大吗?”
崔泠却笑不出来:“至少能护住娘娘了。”
知道他还介意当年自己被刺杀一事,梁檀叹了声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日后也会小心,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崔泠垂下眼眸不语。
梁檀笑了笑活跃气氛:“还有,你也别叫我娘娘了,更别在我面前自称奴才,我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秀女,叫旁人听见了不好。”
“娘娘永远是奴才的主子。”崔泠认真道。
梁檀无奈:“崔泠。”
“……好。”她一叫他的名字,他便只想都依她。
两人倏然无话,梁檀这才多看他两眼。
二十七岁的他瞧着成熟许多,轮廓眉眼愈发分明,眼神更加沉稳,一张脸却如瓷器一般细腻,明明是个正常男人,却连胡茬都没有,一张脸干净得像剥了皮的鸡蛋。
她心头一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
崔泠喉结瞬间动了一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觉着你皮肤极好,可是用什么药物了?”梁檀收回手。
崔泠扬了一下唇角:“嗯,用了些药,对身体无碍。”
“你将药拿来我瞧瞧。”梁檀还是不放心。
崔泠这回总算笑了:“将药拿给娘娘……给你,你看得懂吗?”
“看不懂也要看。”梁檀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崔泠只好转身走到墙边,当着她的面打开一处暗格,取了一个小瓷瓶出来。
“藏得这么紧啊。”梁檀打趣。
“小心为上嘛。”崔泠说完,将瓷瓶递给她。
梁檀打开嗅了嗅,还学着他的样子倒出一点观察,认真的模样仿佛她真懂这些。崔泠始终带着笑意看她,直到她突然将手心那点药倒进嘴里,才瞬间皱起眉头:“娘娘!”
“都说别叫我娘娘……苦!”梁檀脸色一变。
崔泠赶紧倒了杯茶递给她。因为没人敢进他的屋子,所以桌上的茶常年都是冷的,也正好方便了梁檀漱口。
看着她漱了好几次才停下,崔泠十分无奈:“怎么什么都吃。”
“若不尝尝,如何知道这药是否对身子有害?”梁檀也理直气壮。她的确不懂草药,却知道若这药有害,崔泠绝不会让她入口,即便入口了也会赶紧带她看太医,而不是只让漱口这么简单。
“你就知道我拿你没办法。”崔泠自然也知道她为什么要尝。
梁檀笑笑,又在屋里转悠起来。崔泠跟在她身后,沉默许久后还是开口了:“娘娘,你想出宫吗?”
梁檀一愣。
崔泠嗓子发紧,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却还是艰难开口:“我会叫人将你的名字划去,你且住在这儿,过几日我送你出宫。”
梁檀脚步一停:“为什么要出宫?”
“你不喜欢这里。”崔泠回答得笃定,是他许多年前就已经看出的事实。
梁檀顿了顿:“可是你在这儿。”
崔泠微微一怔。
“你在这儿,我又能去哪?”梁檀无奈地看着他。
崔泠定定与她对视许久,悬着的心脏倏然落了下来:“那便留下,我会保护你。”
梁檀笑笑,想了一下后开口:“我不想再做什么妃嫔皇后之类的,可否让我做个宫女,最好是什么事都不用管的,只需要待在你身边那种。”
她好歹也做过后宫之主,亲自照看大的孩子如今又权倾朝野,她觉得这点要求自己还是能提的。
果然,崔泠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只是会委屈了你。”
“再去应付那个糟老头子,那才叫委屈,”梁檀啧了一声,“我如今可没有岁月保护,不能确保他会不会对我起色心。”
崔泠闻言看向她光洁的脸颊,静了静后颔首:“知道了。”
崔泠办事效率极高,说完之后便让梁檀先在房中等着,自己则去了掌管秀女档案的嬷嬷那里。
半个时辰后,所有事都处理妥当,他拿着从内务府要来的新衣裳,急匆匆地往住处走。自从梁檀离世,他还是第一次在外头表现出自己的急切,他却毫不在乎,一心只想往宫里走。
“我回来了。”一只脚刚迈进门,他便忍不住开口了。
然而无人答话。
崔泠脸色一变,直接冲进了屋里,下一瞬便看到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正蹙着眉头睡得极香。
崔泠猛然松了口气,浑身的力量像被抽走了一般。他独自静站许久,才默默走上前去,小心为她盖上了被子。
房间里一片静谧,点着一寸十金的昂贵香料。
他站在床边,在宁神静气的味道里用视线描绘她的眉眼。不知不觉已经九年,他们九年未见了,这些年他独自在风口浪尖行走,要说对她多么思念,似乎也没有,只是每次闭上眼睛,总想起她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想起自己踏出凤禧宫前,无意间对上的那双阴冷眼眸。
崔泠盯着梁檀的脸,终于俯身上前,抬起手指轻触她微皱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