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姝也敏锐地察觉到近日季濬哲,商鹤羽除了托人送来书信之外,就再也没出现在她眼前。
无论哪个人都对自己的近况闭口不言。
这种情况按照他们相识之后的相处模式来看,就像扭曲的平静,处处透露着古怪。
让清姝无法不在意和关注。
在清姝思索间,伏月二人也带着打听好的消息回来了。
“小姐,将军今晚亥时回府。”
“那我们便等着。”清姝轻声道。
清姝忧心忡忡地等着夜晚来临,陆今安一踏入府中,就有下人来通知她消息。
陆今安一踏入自己院中,就看到那俏生生立在树下石桌旁的倩影。
“姝姝,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他大步走过去,语气夹杂着些许严厉。
清姝早已经习惯他的面冷心暖,那表面的严厉就像浸透了水的宣纸,一捅就破。
她转过头,透过夜色望向那看不清脸的男人,将心中疑问道出,“父亲近日在忙些什么?”
“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公事罢了。”
陆今安语气淡淡,神情如同往常一般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清姝却能看到缓缓走近的人脸上的憔悴和眼下乌青,她不由得轻轻蹙起眉。
“父亲,我不希望您独独将我瞒在鼓里,我也想为您分忧。”清姝神情坚定地说道。
陆今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掩饰由内到外的疲惫感,撩起外袍在石凳上坐下。
“坐下吧,姝姝。”
“我们慢慢说。”
陆今安早就知道瞒不了她多久,可想着能拖一天就是一天,总归最后她都会安全无虞。
可如今反而让女孩更担心了,那精致的眉眼都染上了轻愁。
清姝看他一副长谈的姿态,也依言坐下了。
伏月遁月和另一个小厮识趣地退到院门外。
“父亲请说。”
清姝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语。
陆今安回想了一下这几日的事情,随后斟酌着开口,“起先是陛下收到了林六私吞军饷和粮草的折子,而后调查过程中又有人陆续上凑弹劾为父私自豢兵。”
林六,林健议,乃陆今安当年麾下第一大将,有勇有谋,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
如今在军中也算举足轻重的地位,唐景彦还是他的下级。
“林叔不可能做这种事!”清姝不可置信地反驳道。
“我和陛下都知晓林六为人,自是不可能相信。”陆今安脸色沉了下来,气势越发冷峻。
“可那折子中将私吞的时间地点,账目都列地一清二楚,造假得就像确有其事一般。”
“就连弹劾为父私自豢兵的折子也例了一些以假乱真的证据。”陆今安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讽刺。
这些话语光是听着就能让人心惊胆战,一个处理不好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清姝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语气微沉道:“如今事情可是有眉目了?”
陆今安摇了摇头,眉眼冷峻,“并未,那人行事太过狡猾,上奏的大臣也只是如实递上折子,一问三不知。”
“可会是唐家?”
清姝迟疑问出声。
当今武将这边唐,陆两家独大,若是唐家想要更上一层楼的话,这些假证据无疑是扳倒陆家的最大利器。
既得利益最大者被怀疑的可能性越大,当然也不排除其他武将势力的侵轧。
陆今安沉吟道:“依唐家人的品性来看,不太可能。”
清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蹙着的眉却一直未曾舒展。
男人看着低头沉思的少女眉头轻蹙,那墨色眼眸也不禁流露出一抹忧郁的神色,让人看着便揪起了心。
陆今安不由得伸手轻轻抚平她那微蹙的眉,粗糙的手指摸到那白嫩额间,便蹭出了一丝红痕。
他猛然收回手,指尖微蜷。
清姝若有所觉地伸手摸上额间,那粗粝的触感似乎还留在额头。
她浅浅一笑,主动握住男人那满是粗茧的大手,“没关系的,父亲。”
陆今安趁着夜色悄然收紧了一些力道,轻轻碰了一下那柔夷,仗着无人看清,眸底泄露了丝丝惊世骇俗的情意。
但很快,他便抽离出手。
“走吧,回去休息吧。此事你莫要操心,陛下和太子都在尽力调查。”
清姝点头,即使内心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但还是收敛了凝重的神色。
伏月和遁月簇拥着少女缓缓离开。
无人窥见处,陆今安的眸色深沉克制。
站在门外的小厮神色犹豫,大胆问道:“将军,真的不告诉小姐那个计划吗?”
是,虽然陆今安将事情托盘而出,可后续那危险的计划并没有告诉少女。
“不用,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陆今安硬下心肠,为了将幕后之人一网打尽,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
哪怕是之后惹来少女的怨怼……
清姝回去后并未放下心,第二日清晨她就迫不及待给季濬哲修书一封,询问情况。
可他送回的信也不过是让她莫要担忧一词,其他语焉不详。
几个人仿佛在谋划一些不为人知的大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高山上的迷雾,将真相笼罩于其中,流动变幻,给未来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面纱。
清姝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暂时什么也做不了,也只好将心绪压下。
中元节白日百姓们都在祭祀,缅怀先人。
而到了夜晚,却灯火璀璨,大街小巷热闹非凡,似是也要让那逝去之人再次感受到人间烟火之气。
“小姐打算今晚穿哪套衣裙?”遁月看向正在梳张台描眉的小姐,出声问道。
清姝目光掠过那衣套绿波橱,眼前闪过一抹绿,甚是亮眼,“就那渌波绿裙吧。”
极为稀薄清透的淡绿色,如一汪清泉。
遁月将衣裙小心拿出,看到那光泽是也不禁眼前一亮。
“小姐穿上这裙定是美极。”
手上力道轻柔地替小姐绾发的伏月噗呲一笑,“你这话说的,小姐何时不是最美的。”
清姝听着她二人的笑骂声,也不禁笑了笑。
临走时,她拿出商鹤羽送的宫绦,缓缓系上纤腰。
晃荡间的银光如同鲤鱼戏水跳跃间飞溅的纯澈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