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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夹缝中的孤岛生活

嗡……,枕边沉寂了6个小时的手机被闹铃唤醒,震动的瞬间,一只手臂猛的从被窝深处探出,灵巧地攫取手机,指尖飞快地滑过屏幕,制止了那令人心悸的声响,然后慢慢的退回到了被窝里。紧接着,被窝内的生物开始了一系列剧烈的动作:蠕动、拍打、翻滚,伴随着低吟、咕哝、不满的嘀咕,乃至几近尖叫的抗议,最终,它挣脱了床铺的枷锁。对于尹悦而言,每一个工作日的早晨,都是这样一番与床铺的艰难割舍。今日的“分离仪式”异常顺利,全程仅耗时五分钟,较往常更为高效。尽管有时,这一过程会陷入拉锯战——挣扎、放弃,循环往复。此刻,她的意志似乎脱离了躯体,化为旁观者,对那慵懒的身躯展开理智与情感的双重攻势:劝说、鼓舞、激励。但最具效力的,莫过于那残酷的现实鞭策——生计的压力与贫穷的恐惧。在这无形的驱动力下,身体仿佛被赋予了洪荒之力,刹那间挣脱床的束缚,如同弹簧般跃起,实现了身心的迅速合一,这一招,从未失手。

床铺不过是尹悦每日征程的的第一道关卡,接踵而至的是工作日早晨那仿佛格外强劲的地心吸力,它让尹悦的每一步移动都显得异常沉重,她的意识努力牵引着头部,头部又费力地带动着身体,每一步都像是在狭小的二十平方米租住空间内进行着艰难的跋涉,执行着起床后的固定仪式:缓慢蹲坐于马桶上沉思,进行简短却必要的洗漱,急促地抹上日常护肤品,随后从挂满“展示品”般的衣柜里胡乱挑选几样专属于工作日的“战袍”胡乱套上,从门口墙角积攒的几个外卖袋子中随意翻找了一个合适的“通勤包”,站在镜子前端详片刻,勉强点头认可自己的装扮,自我调侃了一句:都市“隶”人的一天要开始喽!随之飞快的冲出房门,开启了她的下一道关卡:慢慢通勤路。

尹悦的上班旅程横跨近三十公里,从BJ东端的TZ区,穿越六环,直抵北二环心脏地带。这段征途可分为三个阶段,涉及三种交通工具的接力:首先是一段短暂的公交车程,继而是三次地铁换乘的穿梭,最后,在少数幸运时刻(尽管这种情况仅占百分之二十,其余皆需徒步),她能骑上共享单车完成最后一程,全程近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她认为自己的每一天通勤都是一场艰难的长途跋涉。其中,地铁中的摩肩接踵尤为令她头疼——若论地铁何处最为宽敞,恐怕非头顶的空气莫属,高个儿的乘客尚能独享这片区域,而车厢的其余空间,则被一具具疲惫的身体填得密不透风。在地铁,只要有立一足之地,无论多么狭隘,总有一只脚会毫不犹豫地踏进来,宣告领土的所有权,至于脚以上的身体部分,则是在车门关闭的瞬间,被不由自主地“压缩打包”,挤入这金属巨龙的腹腔。

出门后,尹悦边飞速前行边迅速开启导航应用,敏捷地输入公司地址,锁定路线。屏幕显示,最近的168路公交将在3分钟内到站。“糟糕,要迟到了!”她低声抱怨,随即由步行切换至小跑模式。自小体育非强项,加之工作后锻炼匮乏,短短几百米便让她气喘吁吁。正当她即将抵达连接家与公交站的唯一十字路口,仅需穿过马路、拐个弯即是目的地时,绿灯却骤然转红,迫使她戛然止步,大口喘息间,焦急地盼着信号灯转换。此刻,她眼睁睁的看着168路闪着耀眼的光芒,大摇大摆的从马路对面的车道呼啸而过。

尹悦的目光在红绿灯、那决定今日能否准时上班的公交车,以及公交站攒动的人群间来回穿梭。心里默默祈祷绿灯快一点来,公交车司机开慢一点,公交站的人多一点,大家上车慢一点。终于对面的红色小人开始闪烁,而这时168路还有大概50米距离,而她从过马路抵达公交站大概是70米距离。她蓄势待发,已经做好了冲刺的姿势,绿灯亮起来的一刹那,她同时迈出了冲刺的脚步,就在她刚冲到马路对面,168路也恰好稳稳得停靠在了公交站。她不由得加快了两条腿倒腾的频率,同时也深切体会到“腿到用时方恨短”,眼看着上下车人群的密度变的稀稀拉拉,自己与车站仍有十几米之遥,及至最后一位乘客登车,车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她刚好赶到车尾,但一切已晚。尽管她拼命挥手示意,公交车还是无情地、缓缓驶离站点,留下她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啊!!!!就差一点点,等等我能咋滴!”她自己小声的抱怨着。

下一班车至少还需五分钟,对此她别无他法,因为这是在她可选的交通方式中,前往地铁站最适宜的选项了。尽管只有短短三站,却也覆盖了大约三公里的距离。她曾尝试过骑共享单车,却发现并不现实:一方面,即使是缓坡,这不短的距离也需要至少二十分钟的奋力骑行;另一方面,骑车在冬日里太过寒冷,夏日里又酷热难耐,春秋两季美好却短暂。经过一番权衡与实践,她最终倾向于公交出行。而公交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可控——到站时间与行驶时间均受路况影响,难以预测。幸好,她租住的地方较为偏僻,且仅需要搭乘三站路,基本上没有遇到过严重的堵车。只要掐准上车时间,她的通勤时间基本上能维持在一个稳定的范围之内。但是,像今天这般的错过也不是第一次,但是懒散且侥幸心理极强的她总是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死活都不愿意早起几分钟,也不愿意简化出门前的准备流程。事实上,她认为作为一个年轻女生,她的仪式已经精简到极致了,从刚毕业每天的全妆、精心搭配衣服,到现在的只是粗糙的涂抹一点减缓衰老的护肤品与胡乱的穿搭,虽算不上不修边幅,但是离精致已然相差甚远。

大概等了五分钟左右,终于顺利上了车,十分钟左右便到了离她租住地最近的地铁站,为了追回刚刚因错过公交而耽误的时间,尹悦下了公交车便开始了冲刺,一路小跑冲进地铁站,先下一小段步行楼梯,随后面临的选择是步行楼梯与扶梯并存的路段。着急赶路的话扶梯相比步梯是更好的方式,因为在BJ几乎所有人都默许了电梯左行右立。所以选择走电梯在节省体力的情况下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加快速度,当然,如果有人站在左边不愿意行走,那么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搭电梯就是为了替代步行节省体力的。接下来便是安检,BJ早上的通勤时间一般从7点持续到10点,7点半到9点之间的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尹悦所在的地铁站也是人流量较大的地铁站,早上通勤的时候,行色匆匆的打工人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地铁站,因此早上并不能够快速畅通地通过安检,正式因为这样,尹悦上班带的东西也极为精简:一个手机,一个耳机,一串钥匙。冬天的衣服,衣兜比较多,全部装在衣兜里,夏天就随意拎一个外卖袋,过安检的时候打开给工作人员瞅一眼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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