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

阳在茅舍里住了下来。

老人每天日出之时会准时出现，先教阳这个世界的语言，接着告诉阳这个世界的秩序、规律、制度、历史、文化，以及这里的人们如何生活。

到日落的时候他便拄着拐杖独自离去。

阳的意识如同从混沌中凿出孔来，她像婴儿一样逐渐认识世界。

第三天，阳问老人：“我是谁？”

老人沉默许久，他说这个世界的人们有很多美好的希望无法实现，每个人微小的信念汇聚在一起却是磅礴的力量，这力量若凝聚成实体便叫做神明。

“我是神明吗？”

老人并不回答。

第六天的时候，阳问起自己的剑：“你说人皆有自己天命，又说这个世界苦于坏人太多，那我的天命，是要用它们杀掉天下的恶人吗？”

老人取过两柄剑，细细摩挲着。

两柄剑只勉强有个剑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黑一白两块废铁，没有锋芒，也没有剑光。

“这黑剑名叫天道，这白剑名叫王道，只是如今世道混杂，教人哪里分得清黑白呢！”

老人抱着剑，佝偻着走到悬崖边，竟然将剑扔下山去。

阳看着两柄剑坠落山谷，澄明如镜的心里第一次泛起了波澜。

“你不用感到可惜，世事浮沉，它们终有一日会以另一种形式再回到你的手中。”

老人回转身的时候，手中竟然托着另外两柄剑。

这两柄剑散发着凛冽寒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一剑为黑色，通体光亮，剑柄白色，造型古朴典雅；另一剑为白色，剑柄黑色，上面刻有繁复的纹饰，造型精巧美丽。

“白剑名为千秋，黑剑名为故梦。”老人说话间，一旁的枯木漂浮起来，化作两个剑鞘落在老人手里。

老人把剑鞘套上，两柄精巧的剑忽然化作颜色一深一浅的两把木剑。

“虽然名字好听，但它们都是杀戮之器。”

老人郑重地将剑交给阳。

“你要小心地用，却又不能不用。”

第九天日落之时，老人望着天边的晚霞，说道：“我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说了，明天他会来，你跟他走吧。”

第十天日出之时，老人果然没有再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身穿青色布衣，头戴高冠，眉心有一点红色朱砂。

年轻人自称游侠长清，言行举止皆彬彬有礼。

于是阳背负双剑，随年轻人踏上下山的路，她最后回望一眼——

山崖上只剩下一株历经千年风雨的古木，孤独地沐浴在晨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