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能偷你姐钱呢？还不跟你姐道歉。”

“凭什么道歉，我又不是我姐生的。”

“你这孩子，又再说什么不着调的胡话，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听到没！”

“茅茅，你看看这是啥，快，拿着这五块钱，去汪南买一盒糖去，回来一起吃。”

“妈，你看看他，扔这一盆脏衣服、脏袜子留给我洗，他自己难道不会洗吗？都这么大了，什么事难道不知道自己干吗？都是你宠坏的。”

“哎呀，你又在这织围巾，快去学习去，别整天整这没用的。”

“孩子他妈，你看，县中考第一似乎是我家女儿的名字，哦，不是我家那个黄莺。”

“我家孩子在县一中上学呢，她能上个一本我就知足了。”

八年前，她参加高考，自己一个人，母亲去县城看望了她，给她买点吃的喝的。母亲并不怎么认识字，她不像她丈夫那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她只希望她的儿子和女儿都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完成她作为母亲的任务。她是从她丈夫的口中得知高考对她的女儿的重要性。她放下手中的农活，早上坐着从乡下到县城的客车，从她学校门口买点吃的喝的给她。同村的有人在县城有空房，母亲来之前就跟那人商量好了，晚上便住在那里，每天给她做饭送饭。父亲只给她打了电话，鼓励她考出好成绩。高考成绩出来，并不是那么理想，勉强上个省内二本。父亲的失望溢于言表，她感觉一家人都对她不满，于是她和母亲怄气，谁都不给个好脸色。自己到陌生的城市打暑假工去了。

“我们要争取和男性一样的工资待遇，男人能做的，我们一样能做。”

“凭什么让我们去服侍男人，这些来自封建传统社会的糟粕。这都二十一世纪了，男女之间是平等的。”

“儿子，你在大学也要好好学习，你看看你姐，高考之前迷上织围巾，考上个二本，大学之后又不知在迷上什么，本科毕业就出来找工作，现在混成这样，我和你爸都愁死了。”

……

四年前，她从南城大学毕业，独自一人在湖城找工作。房租并不低，找到的工作工资却不高，年年都没有多少盈余。她从来不主动找父母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在心里藏着掖着，生气的时候就把父亲的微信拉黑。她生母亲的气，生父亲的气，生弟弟的气，生这一家子的气。

楼下灯火通明，不时传来父亲、母亲还有弟弟欢乐的聊天声，独留她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忍受着饥饿和孤独。她躺在床上，远处传来一声噪鹃鸟的啼叫，她想着想着睡着了。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等待着她从睡梦中醒来，楼下的亲人在等待着她，等待着她吃一顿美美的早饭，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