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宽九尺,高七尺,深十余尺,这是顾寒在龙门峰的房间,他已经住了将近半年,熟悉无比,每次回到这里,他都会感到轻松安心。
可是此刻,夜色从窗户中透出,清冷的月光洒在房间之中,像是一层白纱,夜风有时从门缝之中吹过,却丝毫不能叫顾寒感到安心轻松,相反,他的内心一片躁乱。
下午的争斗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是相应的,他也得接受蜀山的处罚。
平日里和蔼的徐太冲少见的发了火,他和其他教谕急匆匆飞到龙门峰,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打架的十四个弟子全部控制起来,并且进行了严厉的训斥。
这些弟子没有被允许去吃晚饭,连朋友的看望都不被许可。
晚饭的时候,秦霜儿和宁家兄弟三人曾经来过,他们从饭厅里偷了一份饭给顾寒,可是没有想到徐教谕在房门设置了法术,几个人无法相见,只能隔着房门聊了起来。
秦霜儿和宁子奇语气还是有些愤然,一边安慰着顾寒,一边讨论着以后怎么好好再教训梁纪和卫壁一顿。
宁子正倒是沉稳得多,只是一直安慰顾寒,叫他不要太过担心,事出有因,蜀山一定会网开一面,不会做出太大的处罚。
四个少年聊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结束,三个人最后对顾寒安慰一句,就各自离开,秦霜儿走之前信誓旦旦的和顾寒保证,要为他去和教谕求情。
三个朋友离开,顾寒心情更加烦躁起来,他倒是不害怕蜀山对自己的处罚,只是接连发生的事情叫他心头躁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他可以完全确定,自己真正的敌人在太清峰之上,且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士,这叫他内心感到一股奇特的滋味。
就像一只蚂蚁被雄鹰狩猎,比恐惧更多的是疑惑,但是这疑惑在顾寒被魔王侵袭的事实之下不堪一击,之后便是一种隐而不发的愤怒。
神宵宫中几个道士的面容在脑海之中浮现。
顾寒第一个想起杨天真,觉得他的嫌疑最大,可又想起刘真阳和另外的几个首座,觉得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几个家伙没有像杨天真一样直接展露对自己的不满,但那假装友善的外表之下,隐含的阴狠或许不比戒律科首座要少。
“那个家伙和秦南关系匪浅……”顾寒这样想着,忽然又自嘲一笑,“秦南是道统子弟,太清峰上有不少道士都和他关系匪浅。”
顾寒觉得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老是在几个首座和掌门之间来回打转,他轻吸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但是心中却又升起一个强烈的愿望:
他要凝气成丹,成为更强大的自己,也要进入太清峰,找到那个背后害人的卑鄙小人。
“看样子,你并不是很慌嘛。”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徐太冲背着月光走了进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丝毫不见训斥私斗之人时的严厉。
“秦霜儿找到我,和你求情。”这个来自戒律科的教谕关上了房门,“说你知道自己犯错,态度很诚恳,甚至痛哭流涕。叫我看在你这个反应上,从轻处罚你。”
顾寒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你怎么回应她的?”
徐太冲也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维持住自己的表情,“还能怎么说,尽力而为,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这么说,戒律科对我的处罚已经出来了?”顾寒抬起头,他从徐太冲的话语之中敏锐捕捉到一丝额外的信息。
徐太冲没有回答,他在房间之内踱步几圈,然后忽然站立,声音变得肃穆起来,“蜀山弟子顾寒,我是戒律科道士徐太冲,现在,我代表太清峰,向你宣告你的处罚结果。”
顾寒站起身,昂首挺胸,像是在接受奖赞鼓励。
“你在龙门峰馆舍之中擅自私斗,导致九个弟子受伤,戒律科在讨论之后,判处你去卧藏所思过三个月。”
徐太冲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带着一抹威严,他又补充了一句,“本来你的处罚应该更重一些,但是戒律科首座念在你是初犯,情有可原,所有对你从轻处罚。”
“杨天……首座?”顾寒眉头一皱,觉得这不像是杨天真可以干出来的事情,他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天大好运,居然会帮自己说话?
徐太冲点点头,他看出了顾寒眼中的不可置信,“有时候不要以外表决定一个人的作为,外表在道统是最不可靠的,像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可谁又能一眼看出来呢?”
顾寒心中微惊,他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徐太冲,后者目光如炬,宝光内敛,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岁上下。
“可是,杨天……首座,刚开始的时候,对我态度可不是很好。”顾寒努力改口,出口却总是杨天真,而不是“杨首座”。
徐太冲轻笑一下,“你要是不顺口,直接叫杨天真就可以,这里是道统,你我皆是道友,各司其职而已。”
顾寒点头,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语,这一次,他说的是“杨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