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霞了解完情况,仔细打量着郝春迎叹道:“哎呀老表姐呀,这个世道你一个人能把这个孩子拉扯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张翠莲抹掉了眼泪:“当时要不是怀他在身上,我也就拿刀抹了脖子,那能再受这些年的罪。”
“可不能这么说呀,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春迎这孩子长得也不赖,你放心表姐,说啥我也给咱春迎寻一个浓眉大眼的黄花闺女!”
“哎,实在不行……那守寡的带孩子的我也不嫌弃。”
张彦霞脱下鞋子在地上磕了磕里面的尘土,大嘴一扭:“那可不行!凭咱这七尺男儿去要人家剩下的残羹剩饭,这不是瞪着眼吃大亏吗!”
张翠莲双手一摊:“你看看咱这家庭,谁家肯把闺女嫁到这么个火坑里来!”
张彦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表妹我这张嘴可不只会烂鸡腚眼拉屎吐蛋,还会小尿一滋三丈高!你告诉我你住哪,三天!三天我准把信给你带过去!”
果然没出三天,篱笆门外就传来了张彦霞的吆喝声,张翠莲急忙放下手里正洗着的盘子,来不及擦干手就迎了上去,二人手拉着手促膝而坐。
张翠莲小声问:“成了?”
“成了!不过碍于你说咱家春迎心眼慢的问题,我索性下了西乡,是一户做泥匠的老实人家,老两口撅着腚一股劲生了六个女子,个个长得呦那叫水水灵灵,大姑娘今年满二十岁,大辫子大胸脯,大屁股粗大腿,往那里一站就跟那油彩画里骑大马的穆桂英一样,俊着呢!”
张翠莲激动地眼泪汪汪,握着张彦霞的手:“这可让我咋替我们祖上谢你呦!”
张彦霞笑道:“啥也不用谢,到时候新媳妇进门敬我口茶喝就行了,我带着春迎去相亲,话虽说到这了我也就不藏不掖了,人家就这几个宝贝闺女那可是个个当做掌中宝,生怕闺女嫁个懒蛋醉鬼受一辈子欺负。咱家里穷一些这也倒不怕,怕就怕没有一门吃饭的手艺。当时时间也急,我也就随口说了咱们春迎在家是个屠夫,那手里的刀剔骨丝肉不剩,杀猪一刀下去猪都是笑着死的,这人家才答应。”
张翠莲听后双眉紧蹙:“我一辈子没干过损害人的事,这话里……咱这不成了骗亲了?”
张彦霞坐直了身子说:“表姐呀,咱春迎这情况不走这一招恐怕是难呦,只要能把新媳妇迎进了洞房,要哭要闹那也是你们郝家的儿媳妇,即便日后让人家找上门来戳眉毛挖眼睛,咱们明媒正娶到哪都占理,传宗接代重要还是留个虚名要紧?老表姐你自己可要掂量掂量了,行的话咱明天就去相亲。”
张翠莲缓缓低下了头,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听从这个表妹的计策了,真要等新媳妇进门,就是让人家把自己打死骂死自己也绝不反抗,孩子的婚事最是要紧。
“行吧!那我儿从今天起就是那杀猪的屠夫了,别走了,我在家里地头上刨了不少荠菜,今天炒个鸡蛋咱姊妹喝一顿辣的!”
当张翠莲把新衣服给郝春迎穿上的那一刻,张彦霞也是愣了一会儿,这小子的样貌体格还有深邃眼窝里发出来的那股子阳刚精神气,十里八乡也难找,她忍不住夸赞:“还真是人靠衣装哇!”
翌日,张翠莲把郝春迎拉到自己跟前又是一通叮嘱:“昨晚娘教你的记下了没?到了人家别乱说话,你张姨让你开口时你在开口,把兜里的糖抓好了,见到人家姑娘就往桌上一放,见人家姑娘拿了糖,这门亲事也就算成了,记下没?”
郝春迎用力抻了抻自己的衣袖,挺了挺后塌的腰身,这是他第一次穿上属于自己的一套新衣服,心情自然不错,回答地更是铿锵有力:“记下了,娶媳妇抱上床!”
张翠莲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这不学好的畜生!事情要是黄了,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再次推上车子,显然这次他推得比较吃力,这个刀婆的体重比自己瘦小的母亲要重了很多,郝春迎用半个身子保持着车子的平衡,没走出二里地就已经气喘吁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