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占地宏大,是一栋九进大宅,当然这是卢善元后来知道的,此时的他只是被带到了偏房一个小小的房间安顿下来。
众人都在忙碌,一时也顾不得卢善元等人,卢善元正好与那母子三人交谈了几句。
那妇人夫家姓郑,娘家姓李。他丈夫是一个读书人,可惜天资有限,考了三次都没考上。家中原本开着一家药铺,由她公婆两人经营,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可惜两年前姚县令来了以后,时时有人上门索要饷金,药铺连月亏损,最后连进药的钱都没有了,公婆两人想不开投了水。
把药铺卖了办完丧事后,丈夫也一蹶不振,整日里哀声叹气,平时也就靠着郑李氏做点针线活度日。哪曾想丈夫半年前忽然跑到县衙门口骂官,结果被衙役打了一顿,人抬回后又没钱医治,熬了三晚就去了。
郑李氏只得借了钱让丈夫归土,这借的钱还不上,债主前两天把她从房子里赶了出来,说是拿去抵债。一家三口没了栖身之所,没奈何才想着卖身,好歹讨口饭吃。
卢善元也是头痛,自己的生活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了三个吃饭的,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既然把他们带回来自然要对他们负责,目前来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增富家就在隔壁,胡一奇一直在他家帮忙,过了一会他匆匆走过来,说是大夫来了,请卢善奇过去一下。
原来大夫来了,他对卢善元的包扎手法非常推崇,一定要跟卢善元交流一下。
大夫姓李,是东阳最有名的骨科大夫,一般家里有外伤、骨伤的都会请他过来处理,徐增富虽然动手的机会不多,但日常训练中受伤也是常事,所以跟李大夫很是熟悉。
见到卢善元进来,李大夫连忙站起拱手。李大夫约摸五十上下,身材消瘦,留着山羊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打量了卢善元一下,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卢小哥,这木棒是你给绑的?”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疑问。
“是啊!”卢善元点点头,心里很是奇怪,学校里对于急救有过专门训练,但他学得不是很好,也就会一些基本的。
李大夫象发现新大陆一样,与卢善元探讨起骨伤的救治方法。其实卢善元对很多专业名词都不懂,但还是很认真的回想着学校学的一点一滴,把徐增富绑扎好的地方再一一拆除,演示给李大夫看,正好对于伤口也重新处理一下,上了点李大夫送来的药。
李大夫很认真的看着听着,等卢善元绑扎好后,又拆下来自己重新绑扎,并且连续绑了两次,把徐增富弄得很是无奈。
这时,梅香探头探脑的进来,说道:“卢大哥,小姐请你去一下。”
卢善元答应了一声,梅香就转身走去,卢善元无奈的摇了摇头,给徐、李二人告了罪后,快步跟上。出了门,看见梅香在不远处站着,眼巴巴的看着房门。
看见卢善元出来,梅香脸上一红,转身就在前面走,可是走着走着,越来越感到别扭,只觉得卢善元就在色眯眯的盯着自己一样,她的一双手绞在一起,越走越慢,似乎是没有力气,又似乎是想多走一会。
卢善元倒是没想那么多,四处看着这古代的豪宅,跟这种豪宅比,以前一个高中同学家占地四亩的大别墅根本就不算什么,虽然只看到了宅子的一部分,但卢善元已经大为心折,古人这造景水平实在厉害,可以说这座宅子就是一步一景,让人大开眼界。
张二小姐在偏厅接见卢善元,在座的还有张夫人和一个老太太,张二小姐依偎在老太太边上,梅香走过去站在旁边。施礼后,卢善元侍立在侧,只听那老太太说道:“卢小哥高义,护得我孙女周全,老身在此先谢过了!”
几个女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让卢善元显得很不自在,不过礼数不缺,向老太太一揖:“老夫人言重了,护卫二小姐本来就是小子的本份,不值一提!”
“我听二丫头说了当时情况,如果没有你还不知会有何后果,老身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老太太说话很慢,手抚着二小姐的秀发,皱着眉头说道:“想不到局势败坏如此,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还有拦路抢劫之事!这姓姚的好好政事不做,专事聚敛之能,实在可恶之极!”
些话却不是卢善元的身份所能接的,他只能沉默不语。旁边的张夫人接口道:“是啊,姓姚的居然敢派人到我家门口闹事,他以为老爷受困,我张家就可以任人拿捏吗?”
“是啊!天欲使其亡,必先利其狂,姚县令如此倒行逆施,相信其亡也不久了。”卢善元对此倒是对此很有感触,后世信息发达时代,这种狂人被反噬的情况可不要太多。
张夫人听到此话,问道:“听卢小哥的语气,可是还读过书?”
“不敢说读过书,只是认些字而已!”卢善元可不敢说读过书,就连很多繁体字也是因为小时上过书法课认识一些,而且可能连在一起能认识,单独分开就不一定个个认识了。
“也算难得!听小女说,卢小哥武艺了得,不知可否屈就在我府中当个护院?”
“小子只是学过一些拼刺之术而已,可不敢说懂得武艺。”卢善元心中在盘算着张夫人的意思,大概也是感受到了危险。“小子目前效力在许先生门下,不敢自作主张。”
“这倒不妨,许都前些日子给小儿来信,说是要组建义勇北上勤王,当时我想着张家世代耕读,如何能做此武夫之事。”张夫人缓缓说道:“现在想来世道艰难,组个义勇总能护得家全。许都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修书一封向他讨人,谅来他也不敢不卖我这个面子。”
卢善元心中暗骂,这哪是跟他商量,分明已经给他做好决定了,这种感觉非常不爽,可他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恐怕容不得他自己的选择。
还没等他回话,张二小姐娇声说道:“卢大哥,我们在乡下有个庄子,近几个月总是有人去骚扰,我们也是不胜其烦,就想着请卢大哥帮忙看护一下庄子。我们也不白请,每月给你三两银子如何?当然,如果许都那边北上勤王,而卢大哥又想一起去的话,我们也肯定不拦着。”
这种条件其实根本容不得卢善元拒绝,只能点点头表示答应。张二小姐神情不变,但梅香却满脸喜色,张夫人看到这个情况,不禁出声言道:“卢小哥可曾婚配?”
此言一出,张二小姐和梅香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小子上个月已经成亲!”听见卢善元的回答,梅香的脸一下暗了下来,目光中的那团火好像也一下子熄灭了。
张夫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且回去吧,明天让灵儿带你去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