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城远郊四十里外有一村，村中刘世用最近很烦燥。

自打哥哥刘世文回老家娶妻生子后，家里条件依然没有好起来。

刘世文作为长子，继承了家中大部分田产房屋，也主动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

刘世用分到的田地较少，为了谋生，遂主动去许州城学手艺，哥哥刘世文还承诺，会将从军多年的抚恤中拿出一部分，资助刘世用将来做生意。

刘世用先结识了许州城中酒楼老板，学了几年厨艺，去年又拿着自己几年存下来的工钱，以及哥哥的资助，在城中开了个吃食摊。

可惜赶上乱世，吃食摊生意时好时坏，只能勉强糊口，一年到头剩不下几个钱，娶妻生子逐渐成了奢望。

今年年初，又遇到掌管几条街的青皮头子想要加价，说是要在这里谋生，就必须听从官人的安排。

刘世用知道，青皮头子口中官人就是衙门小吏，但他得罪不起，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敢反抗。

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差，还要贴钱交孝敬，刘世用前段时间一狠心将吃食摊转卖了，只是一时间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前两天又听闻，村中外来户兼单身汉王麻子带回一条消息，说在城中看到忠孝营招兵公告，还特地打听到有分红，说是要把仅有的茅草屋还几分地卖给刘员外，然后去投军，不再当佃户了。

刘世用也心动了，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哥哥刘世文。

但刘世文不完全同意，说父亲年事已高，自己妻子又刚生完孩子，不适合举家迁徙，要去只能刘世用自己一个人去。

隔两天，刘世用又软磨硬泡：

“哥，为什么不一起去投军呢，你从军多年，在张惠将军手下做事时敢打敢拼，为何现在到了需要拿主意之时，反倒优柔寡断！”

“我们兄弟二人从小苦练武艺，你从军打仗还受过不少伤，难道就是为了过这种在城中受胥吏压榨、在乡里被公差收税时勒索的生活吗？”

“你教我遇事当忍让，我时时都在忍，连个泼皮我也不去得罪，人家却处处为难我们，这世道，我忍得也忒辛苦了！”

刘世文答道：“世用，哥知道你想建功立业，但哥是过来人，军中不是能打就可以出人投地。”

“当初我跟随张惠将军帮金人镇压红袄军，却受尽打压，有功不能得到升迁，后来转投宋人，我们花帽军又因为北人身份被宋人看轻，我遂心灰意冷，回来娶了你嫂嫂安心过日子，张将军尚且如此艰难，何况我等无权无势之人，世用，你真的想好了吗？”

“哥，我想好了，我们尽快发卖田宅，早日出发吧，我怕去晚了就不招人了，到时候我们举家去投李万户，那什么分红太诱人了，以前可没听说过哪家招兵还有此等好事。”

“到时候我在军中谋职，哥哥你要照顾父亲、嫂子和孩子，就待在随军家属中吧，我一定要为全家打拼出一片天来。”刘世用信誓旦旦。

……

王麻子从记事起就只跟着父亲，在村子里属于外来户。

他从小缺少母爱，养成闲散的性子，在村民眼中属于不务正业那类。

王麻子其实不笨，他只是发现再怎样努力种地，给别人当佃户挣到的钱都太少，更存不住，于是干脆躺平。

王麻子能从乡邻们异样的眼光中感受到大家看不起自己，后来父亲劳累过度也走得早，为了能吃饱，王麻子的日子就更加入不敷出。

当初父亲留下了一点田土，也败掉一大半，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一无所有。

得知招募公告后第二天，王麻子已经变卖完茅草屋以及仅有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