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坐落在汴京东城的平阳郡王府笼罩在黑幕中,宏大而肃穆。
赵榛身披厚厚的裘氅,端坐在正殿大堂的上方。
片刻之前,他自沈充宅子潜行回王府,随即挥退了两名随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案旁。
偌大的殿堂,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蜡烛陪着他,其余都笼罩在黑暗中。
书案上,摆着文册笔墨各色物件。
书案当中摊着一张两尺见方的地图,这是赵榛令人按自己的想法制作的宋金战争形势图。
图中标画了黄河一线及汴京以北各处城池关隘,又以红蓝两色描摹了两个粗大醒目的箭头。
红色箭头一路途径保州(今河北保定)、雄州(今保定雄县)、天威军(今河北井陉)落在真定府上。蓝色箭头一路途径大同、文水、太原府、平阳府(今山西汾阳)、威胜军(今山西沁县),落在隆德府(今山西长治)。
此次金军分东西两路南侵进军。
红色箭头,是金军右元帅斡离不(完颜宗望)东路军的进军路线,蓝色箭头,则是左元帅粘罕(完颜宗翰)的西路军。
赵榛又默默地看了一遍,叹了一口气,拿起红笔,在真定府南边的开德府(今河南濮阳)旁画了个圈,又用蓝笔在隆德府南边的泽州(今山西晋城)上画了个圈。
箭头本来标注的路线,是半月前的形势。
据线报,金军十几天前已经抵达开德府、泽州二城外围。
短短半月,金军又往南推进了数百里。信息已经落后了,赵榛不免修改一番。
他用红圈蓝圈重新标注的,正是目下金军围攻的城市。
以金军凌厉的攻势,此二城之陷落只怕在旦夕之间。
届时黄河北岸的宋军防守力量将不复存在,金军与汴京直线距离,不过二三百里地。
仅凭一条结冰的黄河,不足以屏障。
依据本来的历史,快不过十来日,斡离不的大军就将抵达汴京城下,而粘罕亦会随之赶到,金军东西两路军将完成对汴京的合围。
赵榛心中清楚,在金军兵临城下前的一个月时间,正是自己离开汴京城的窗口期,一旦错过良机,将很难在金兵围困中从容出走。
关于逃离汴京的事宜,已经着人在安排,时机已经成熟。
不过,他想在离开汴京前刺杀了郭京。原因并不复杂。
一来,赵榛熟悉这段宋朝历史,深知历史的症结。他想以此来阻止郭京洞开城门这荒唐的事,避免历史重演。
二来,赵榛自认为郭京能成气候,或许与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
今天的赵榛,并非这个时代本来的赵榛,今天的赵榛,对此时的人来说,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一个距今近九百多年的后世人。
在那个时代,他也叫赵榛,是国家一项绝密科学工程的实验员。
国家从王牌飞行员中选拔宇航员,又从王牌宇航员中千挑万选了几名实验员,承担这项绝密工程的首飞任务。
这项绝密的科学工程,就是光速飞行。
彼时,经过我国科学家不断钻研,终于突破了光速飞行的理论障碍,并成功制作出光速飞行器。
这是一件极为精巧,以高强度新型材料制作的圆球形飞行器,在飞行器内部,又装置了一个略小的圆球形空间,是实验员的驾驶舱。
赵榛作为首飞人员,开启了人类第一次光速飞行的伟大征程。
他内心之激动,可想而知。
当赵榛强作镇定地走入光速飞行器的驾驶舱时,他并不害怕,而是对自己代表人类准备首次征服光速充满了期待。
当他驾驶着飞行器,在军事基地上空的磁场环中不断加速时,基地的一切,包括周围无数荷枪实弹的警戒士兵,如影片一般不断映入眼帘。
一幕一幕,一帧一帧。
每一轮加速,意味着每一幕、每一帧重叠地越来越快。
很快,他的眼中铺满了光与影,耳中充斥着声与雷,直到他按下光速前进的按钮。
一瞬间,他的五官和大脑好像分离了,或者说,他同时拥有了两个大脑。
一个大脑还停留在光速前的基地情景中,一个大脑却恍恍惚惚地身处在古代宫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