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二位…”
从里屋传来一声嘶哑的回应。
“您好,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随我来吧…”
一个身披蓑衣的老者缓缓打开房门,接进两人。
里面没有灯光,只能隐约看见二楼上亮着烛火,一些身穿斗篷的人,齐齐排列着,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缓慢地向着里屋走去。
周海东拉住了海佟的手,正欲上楼,却被拦住,那老者指向了另一条延伸至地下的通道。
”诸位随我来。“
他从袖口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圆球,将他按了按,里面冒出淡红色的微光,三人缓步行走在幽深的台阶上,只听得见脚步与心跳,以及渐行渐远的低语声。
”到了,各位,到时候原路返回就行。“
推开房门,一切豁然开朗,昏暗的吊灯下是一张张柜台,上面是各式各样明码标价,形状古怪的古董,而桌子的后方坐着形形色色沉默不语的人。
”等会,待会我们得摸黑出去吗…兄弟!“
周海东回头,那人已经走远,
”好歹给我们留盏灯啊…”
周海佟观摩着柜台上的物件,一块红色的宝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出神地望着它光滑的表面,沉淀在其中的,似鲜血一般浑浊的液体,像一个胚胎一样,包裹着一团不可名状的,雾气一般的结晶。
一回身,周遭的环境又出现了变化,他看到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或是一群人,像虫子一般拥挤在这个房间,或者说洞穴之中。
给洞穴提供光源的是一种诡异的萤石。像老旧的灯管一般明暗飘忽,暗红而朦胧的光色包裹着视线,部分人则站在萤石下方,痴傻般地望着那红光,缓缓张开嘴巴,紧接着一动不动。那是一种撩拨恐惧的光感,勾勒出人心底的“信仰”二字,当然,那都是中心城的懦夫所说的,要我形容,那就是一只只巨物胃腔中的寄生虫。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这段自白,不过换做是周海佟自己,他估计也会这么想。
“好看啊,这玩意竟然就只卖7块钱?!“
周海东的声音将陈肃拉回现实,这块萤石是在南部林区“午时”任务中,煜真在野佛消失的地面上挖掘出来的,当时野佛消失得奇怪,只剩下地面上一个地方泛着诡异的光泽。
“什么七块?”
煜真扶了扶眼镜,对刚刚周海东嘴里的话不明所以。
“我…诶?”
周海东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以前说过这句话。”
“陈肃,你对这个石头有印象吗?”
煜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脑里想着当时火折小队牺牲后,那头将野佛膝下的地嗜全部厮杀殆尽的野兽。
陈肃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块石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瘆人的微笑。
”伏明,我们该走咯!“
山野上,两位身着西装的高贵夫妇望着地上邋遢的少年。
那少年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向着那对夫妇走去。
“妈妈,我今天画了一幅画。”
“哦?伏明真棒!那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少年埋头沉思,又回身看了看那幅画,凌乱的线条中,隐约能够看见海浪上站着一尊三头六臂的黑色尊神,一条条触手从漆黑的海水之中伸出,缠绕在那尊神的周身。
“嗯……叫夕明吧…”
在山区的一处河谷内,唐涵正在用手刨着一个坑,血污伴随着泥土将她粗糙的手覆盖,但她仍旧痴狂地挖着,眼看深度够了,她从包中拿出一块红色的萤石,放进土中,随后又将那尊黑色的神像重新用符纸包好,埋进了土里。
”卧槽,这玩意,卧槽…”
周海东在柜台旁紧紧盯着里面的那个黑色的煤油打火机,连连咂嘴,随后颤抖着从包中掏出现金,
“不好意思,我们这不收现金。”
“啊?”
确实,那个黑色的打火机尤为独特,上面没有价格。
“那,那需要用什么来换吗?”
柜台内侧的那个人缓缓起身,
“一个梦想,一段回忆,或者一个故事。“
周海东陷入了沉思。
”能具体点吗伙计…”
那人却转身回到座位上,
“看来咱们缘分未到,改日准备好了再来吧…”
周海东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离开,临走之前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做工精致,或是说诡异的打火机。黑色的外壳和镶嵌在铜壳外面的似是根茎一般的纹路,粗细有致却又杂乱无章地缠绕交错,包裹着一个似是半面阎罗半面观音的玲珑浮雕。
“喂,走啦!”
周海佟摇了摇头,一切恢复了正常。
“卧槽!”
早晨的闹钟响起,二人不约而同地从床上坐起。
“这一觉睡舒服了…”
周海东伸着懒腰,而周海佟则是诧异的盯着海东,
”哥…我…我昨天竟然没做梦!“
”豁?少见,起床吃饭啦,不然妈又得说我们了。”
二人来到餐桌前,开始闲聊,
“诶,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你不是只听人说过吗?“
周海佟笑了笑,说道,
“我做梦梦见的。”
“豁?你小子有实力啊,诶我们昨天咋回来的啊?“
”忘了…”
又是一个下午,周海东窝在家里打游戏,而海佟则是跟着同学来到了奶茶店中交流功课,周海佟理了理笔记,忽然注意力被外面的哭声吸引,于是便踱步到了巷子口,只见一个小女孩张开双手,护在了一个满身泥污的男孩身前,几个高个子的小孩气势汹汹地就要围殴上来,
“你们看清楚我是谁!我叫谭怡!谁敢欺负我弟弟,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几个小孩不以为意,正要上前,周海佟在旁边轻轻咳嗽两声,随后缓缓走近,
“你们家长要来了哦。”
霸凌者面面相觑,随后心虚地作鸟兽散。
“大哥哥,你真好!”
那女孩露出笑容,转身扶起身后还在啜泣的男孩子,周海佟缓缓走近,伸出手擦了擦那孩子的脸,
”男孩子不能哭哭啼啼的,以后长大了要学会保护女孩子哦,总被女孩子保护多丢脸啊。“
男孩自己擦干了眼泪,
”我长大了要当警察!“
周海佟温柔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随后望着二人手牵手的背影消失在了路口。
他回到奶茶店,跟同学聊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小子,自己弱不禁风的还要逞能,我爹那样的才叫真男人,弓箭砍刀,一身腱子肉。”
“诶,南部山区那边有大猫吗?”
“大猫?野生猫雾海没有吧,我爸都没见过。”
于是,借着闲聊的功夫,海佟将昨天的经历讲给了眼前的同学。
“古董市场?”
那人的眼神中满是疑惑,紧接着是周海佟逐渐放大的瞳孔,
“那个地方叫灵隐寺,上个月就拆了,而且…”
“那地方没有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