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咬牙，撕开了档案袋，却被钟古一把按住，

“如果你看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哥，你确定吗。“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管，我也不在乎真相，”

周海东点上一支烟，

“我只想知道，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钟古不再阻拦，默默走出办公室，

“周海东警官，我要去开一个会，可能要晚上才会回来，期间你的任何行为我概不负责，希望你有分寸。”

关门声响起，周海东翻开档案的第一页，

致所有沉没者，欢迎各位同志。

大雨肆虐在城市中，周海东失神一般走在雨中，

“去他妈的钟古，拿这些玩意来唬老子……”

他不自觉地摇着头，走到街上的一个小卖铺，问老板要了一瓶二锅头，坐在石梯上，望着黑压压的天空，眼神不知该往哪放，

“周警官，涂sir今天没跟你在一块？”

“他……忙去了…”

你们会回来的，一定会的。雷航，涂庸，你们一定会回来的，等你们回来，我们就老老实实呆在雾海过我们的小日子，上头的事情太复杂了。

妈，对不起，我这个当哥哥的，真是没用。

“水鬼的事情就这么不管了吗，周海东？”

钟古在电话那一头，语气中带着一些无可奈何。

“不管了，弟，你说的对，我本身就没有能力去管。”

欢迎各位同志加入沉没者组织，我们的组织作为独立于政府，警方，联合局的存在，不受任何已知机构的约束，我们的行事只遵从“本能“。

作为脱离于现实世界的组织，我们致力于控制，阻断，消除一切对人民群众的精神力有危害的存在，因此，我们的所有任务流程遵循三个原则，保密，保护，保障。

如果你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沉没者，以下为我们的员工守则，请必要遵循：

1.对组织的一切条律和命令无条件服从，对组织的一切已知信息无条件保密。

2.牢记自己的员工代号，努力勤奋，不懈怠地工作。

3.抛弃自己的固有认知，相信组织，相信人类，忠于组织，忠于世界。

………

“我们面对的是更加真实的世界，也是更加残酷的。“

煜真伸出手，

“你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入局了，现在你有资格去知晓一切。“

陈肃站在一旁，面色麻木，有如傀儡一般机械地点着头，

“不计牺牲，不计回报。“

“周海东警官，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知道你对沉没者，对真相，对世界，既厌恶又执着，现在你有机会了。”

煜真掏出一个工牌，递给周海东。

二十年前，也是这个男人将警徽递给钟古和周海东。

“你会怎么选。”

周海东驻足良久，随后将工牌一把接下。

“管他妈的，涂庸和雷航不能白死…”

他将衣服齐整一番，将工牌放进自己的左胸口袋。

“沉没者7782，欢迎你再次加入。”

陈肃提着果篮，拜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院的谭珂，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火锅店的角落抽着烟，这个一瘸一拐的小老头已经满头白发，面颊消瘦，时不时轻微抽搐着，

“年后我就要……我就关店了…”

他每吐出一个字，就要用手揉揉自己的脑袋，或是咳嗽两声，听医生说，谭珂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去哪呢叔叔。”

“回家……我要带我女儿回家…”

“叔叔，中心城政府的慰问金你得领着，给谭怡物色一块好地方，让她好好休息…”

“我只想…我只想带她回去…“

“叔叔，保重身体。”

陈肃将果篮放好，缓缓走到谭珂的身旁，将自己的一些积蓄塞入他的兜中，谭珂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角落，眼神痴傻般望着四周。

至少他不会清醒着绝望。

陈肃走出店外，天台上已经杂草丛生。

“他叫陈肃，做密室逃脱的……也是你女儿想找的初恋…”

“你不能拒绝我，我们是朋友！”

“就拜托你了，朋友…”

他点燃一支烟，对着对街的煜真和周海东点了点头。

“陈肃…”

谭珂一瘸一拐地从店中走出，从包中掏出一个褶皱的小袋子，

“这是……这是我女儿…”

陈肃赶忙接过，

谭珂顺势坐在店外，继续呆呆地望着前方，理了理自己花白的头发，点点头，

“我得回去陪我女儿了，她怕黑…”

陈肃打开袋子，其中装着一只黑色的耳夹。

他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眼神无助地望向前方，将耳夹握紧，放在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上，

“呼…”

他的脑中涌入了很多东西，他的脉搏在寒风中无声地嘶吼。

一个女孩在夜市中幸福而又泛红的微笑，一间冰冷的解剖室中，一只断掌紧紧握住的耳夹。

他的白发渐渐蔓延，那只黑色的耳夹在洁白的耳发下闪着银光。

“周警官，按照八字来算，你应该是损将军才对。“

“什么损将军…”

煜真看着罗盘，扶了扶眼镜，

“我们现在去哪？”

“去找那个你一直找的人。”

轮船的汽笛声响起，陈肃无言地坐在一旁，而煜真和一脸茫然的周海东在甲板上。

“找谁？”

煜真笑了笑，

“李伏明。“

任务日志2030.1.1.1：56“于全体沉没者的动员”

同志们，在30年的除夕，我们遗憾宣告“亡羊”及其附属工程“凤髓”在三分钟前全面失效，于今日1：55分，古海组织宣布，大休止时代彻底终结，这个世界将面临来自尽头和孤岛之外的，真正的未知与恐怖，古海组织千年以来，无数辈人所筑起的高墙已被完全攻破，不止于我们，于世界，于宇宙，混沌和纷争终将淹没这支漂泊在死水之上的小小船只，而古海则是这船上面对巨浪首当其冲的桅杆和旗帜。全体沉没者，请做好随时被太古黑暗所吞噬的准备，死亡于我们而言是无上的幸事，而真正的牺牲是在无尽与虚空之中，让自己的灵魂在那片邪祟肮脏的空间里永恒地沉没，而这是我们能预见的归宿，愿世界保佑我们，愿母神保佑我们。

“你听到了吗？”

“大休止的钟声？”

“不，那是万古洪荒的脉搏。”

《洪荒脉搏》第一卷野佛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