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哪个方向。“
“向海边,大概两里路。“
“那咱们顺路。”
闪电变得有些频繁,街边的路灯只亮着零星几盏。谭怡不自觉地靠近陈肃,二人间的沉默却又将距离缓缓拉开。
“你还不得谢谢我,要不是我看你半天没下来,帮你解围,明天店长又得扣你两百。”
谭怡率先打破沉默,因为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陈肃戴着耳机,加之雷声大作,他没有回应。
“喂,你这人懂不懂礼貌…”
“先离开这。”
陈肃的语气带着不同于寻常的急迫,他不敢回头,只是将谭怡护在身前,催促着她向着港口的方向赶去,沿海边有不会熄灭的灯光,以及警局。
谭怡收了声响,随着陈肃绕进一条大路,有一家无人售货的便利店还亮着灯,陈肃走了进去,点上一根烟,顺便递给谭怡一根,
“谢谢了。”
他捋了捋打湿的刘海,将发圈取下,让头发盖住侧颊和双眼,将刚刚没说出口的感谢还了回去,也摆手拒绝了谭怡递过来的毛巾。
“刚刚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谭怡接过陈肃的打火机,悻悻地问道,目光却被这个别致的火机给吸引住了,黑色的外壳和镶嵌在铜壳外面的似是根茎一般的纹路,粗细有致却又杂乱无章地缠绕交错,包裹着一个似是半面阎罗半面观音的玲珑浮雕。
这种带宗教意味的物件在中心城一般只存在于博物馆,在革新过后,除了某些剑走偏锋的艺术家能够得到收藏的特权,平民只负责信仰教条和规则。
“喵——”
一声猫叫在店外响起,陈肃像是触电一般起身,灭掉了烟,快步走了出去,不过一会便抱回了一只湿透了的三花,
“谭怡,毛巾呢。”
他的眼底绽放出一股反差的温和,这股感觉在谭怡的心中撩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陈肃一只手安抚着猫,一只手向她伸出,视线却没有一刻不停留在那只三花青黑剔透的瞳孔上。
“猫奴啊…”
谭怡递过毛巾,顺势坐在陈肃身旁,凝望着那双硕大蜡黄的手,细长的手指在泥泞的猫毛上轻柔地抚摸着。
他抬头望向谭怡,脸上洋溢着浅笑,示意她将烟熄灭。
“饿了吧…”
陈肃从大衣的口袋中掏出猫条,细致地喂到它嘴中。
“你对猫比对人有耐心。”
陈肃的脸恢复平静,转而问道
“你认识刚刚那两名警官?”
“对啊,我之前因为打架常常被请进局里喝茶,周海东和我爸是老战友,是个又有脾气又有脑子的人。雷航呢是南部调过来的协警,人挺胆小怕事的。”
“他们是追着什么东西过来的。”
“啊?”
陈肃眼神闪动,望着窗外的雷雨轰鸣,
“一般从沿海总部过来出勤要么骑车要么开警车,他们是跑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万一人家只是没带伞呢。”
“警帽,双肩和前胸湿透了,腹部和大腿只有滴痕,而裤腿处水渍则是溅开的,虽然没有喘气,但是说话时嘴中在往外冒热气,同样的还有领口,袖口。”
“你的意思是…”
“估计是追着什么嫌犯一路逃过来的,所以按理来说,刚刚那片没有监控和路灯的地方比较危险。”
“诶!是不是我在密室里看到的那个!”
“不是。”
陈肃的否定掷地有声,也相当坚决。
“那只是你的错觉。“
”可是我就是看到了一坨黑压压的,像是穿着青色衣服的人!“
谭怡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在那时她已经害怕到不能自已。
“那他后来去哪了?”
陈肃微笑着问道,
“后来…呃,后来就不见了。”
“人类之所以会看到混沌,是因为太执着于在本没有光的地方去看到光。这是本能,也是一部分恐惧的来源。”
陈肃抱起猫咪,将伞上的雨水抖了抖,
“很抱歉谭小姐,我还有些事,就先不送你回家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欸等等!”
谭怡追了出去,陈肃已经消失在了雨夜中,
“就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中心城警局中,周海东脱下湿透的警服,向前台要了杯老白干,一饮而尽,随后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钟队,您找我?”
钟古从窗边回到办公桌,从抽屉中拿出一包宽窄,扔给了周海东,自己则燃上一根雪茄,
“周队,我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钟古就行,你要是觉得太生疏,不妨在后面加个局长。”
周海东满不在意地笑笑,坐在了沙发上,
“您这次找我有何指示?”
“那位叫做雷航的协警,你还满意吗。”
“那小子还不错,挺能干的,就是嗓门太小。”
“那是个人才,你得好好珍惜。”
“什么人才从中心城调到我们雾海去当协警啊。他就这么心甘情愿自降身段?”
“我还是那句话,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至于这次,得麻烦你个事,”钟古从柜子中搜出一叠档案,放在了周海东的膝盖上,
“这个人,你得帮我好好查查,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差错。”
“豁,这年轻人,好像在哪见过啊,”
周海东眉头微皱,
“钟局,这事可不简单啊。”
钟古站在窗边,向外吐出一口烟雾,叹气似的说了一句,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真的啊!”
“我都坐在这个位置了,还能诓你不成。”
“那你把你这把交椅给我坐坐。”
钟古呛了一口,扶着桌子咳嗽几声,
“不是周海东你别太过分,中心城这么大,你吃的下吗?”
周队深吸一口烟,收起笑容,
“哥,我得看‘水鬼‘的档案。”
钟古眼神一颤,凝望着周海东严肃的面庞,回身看向窗外,
“你说,中心城这么个地方,人口密集,二十多年前你妈把我们两个送到这里来念警校的时候,我们八个人挤在一个十多平米的宿舍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将雪茄摁灭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