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雪交加，凛冬肆虐。

上一次，像这样不顾恶劣气候，星夜兼程地赶路，还是两年前，在英国。

那时候，忐忑不安夹杂着疲惫不堪，一种亡命天涯之感。可一想到，只要登上那个秘密航班，她就能安全回到故土，能再次投入他的怀抱，一切的辛苦，也显得不值一提。

如今，他们依然分隔两地，却已不再有关联，她已打算，将他深埋心底。

可他的一通深夜来电，搅动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池水。

知道费黄君兰忽然离世，已是晴天霹雳，黎美静的一番话，让她联系起之前种种，内心早已翻天覆地。

20年的11月，费扬的生日，竟是她见黄君兰的最后一面。

那时的黄君兰，仍如在太华时那般温婉慈蔼，叫人如沐春风，不敢想象，满身是血的她，出现在费扬面前时，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而三个多月前，她又何尝不是命悬一线，在血泊中被抢救了过来呢？

先后两次，亲眼目睹最在乎的人，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眼前，还都是与他有关。

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他又怎么可能将求助宣之于口呢？

黎美静说，他需要她。其实，他的那通电话，她便已明白了……

她明白，他的欲言又止。

她明白，他当初的自责和父母的指责，他已无颜开口，要求她再为他做什么。

可在她眼里，这套计算公式不该这么算。

即便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如果他需要，她仍然会义无反顾的……

月光堂堂，照见车窗外漫无边际的白雪世界，有如白色汪洋，车辆一路行驶到乌市的后半段，雪越下越大，她的思绪不得安宁，眼见身旁的杨若与已沉沉睡去，她闭着双眼在半梦半醒间，始终无法安眠。

手机在此刻震动，一个陌生的来电，使她疑惑警惕，昏沉迟滞地点开，那边传来一个温柔女声：“喂，是张雅颂吗？”

她觉得声音听来有些熟悉：“你是？”

“我是，周莉敏。”

双方都有一瞬的沉默。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来者何意。

而等不来回应的周莉敏，还是率先开了口：“费家的事，我刚听说了。我……觉得很抱歉，很难过……”

张雅颂觉得可笑：“费家的事，你跟我一个姓张的外人说抱歉，会不会不太合适？”

周莉敏连声音都透着弱不禁风：“我知道，我……抱歉的不只是这件事，还有之前你和费扬的事，因为我，把你们给连累了，我一直……心里很过意不去，虽然文迁说不干我的事，是刘家的人咄咄逼人，但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那么多罪。”

张雅颂：“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同样的，我也不觉得你会放在心上，毕竟，都过了那么久了。”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没等到你的抱歉，或者主动想过办法解决。

周莉敏虽柔弱，却不是笨蛋：“之前因为我胎坐得不稳，文迁怕我担心，好多事都不让我插手，我就……不过，我知道，怎么说都是我的不对，我是真心地向你和费少认错的，我不求你们原谅我，但是我每天都受着良心的折磨，我觉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张雅颂更觉好笑了：“周小姐，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好好过我的生活，不想再被无谓的人和事打扰。”

周莉敏：“我知道，文迁也劝过我。但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文迁说，费扬有任何事都不会瞒着你，我知道，你是清楚的。”

张雅颂忽然警惕起来：“你想说什么？”

周莉敏吞吞吐吐：“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很不合适。但我是真心觉得，这是个意外，也为老太太的过世伤心。只是，文迁和费扬已经布局了那么久，眼见就要到关键的时候了，我不想他们功亏一篑，我也知道费少一直很愿意听你的，即使你们现在对外是分开了，但是他来找文迁的时候，还是口口声声提起你，就连喝醉了也是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你说话一定管用。”

张雅颂一听便明白了，可这种明白，却让她又气愤，又不屑：“周小姐，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觉得你太高估我了。我不会自负地认为，自己的意见会比别人的生身母亲还要大；二是，我刚才说过了，不想再被任何，与我事业发展，或生活无关的人打扰，更不想搅进你们的什么布局里。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如果你找不上他，那，恕我也无能为力。”

周莉敏明显急了：“可是，你难道愿意看着他辛苦谋划的事情，毁于一旦吗？”

如此说来，周莉敏明显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文迁定然都说与她听了，即使文迁不说，也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