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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困境中的孩子(一)

很长一段时间里胡杨倩都会做同一个类型的梦,她梦到自己急匆匆的赶车,是火车或是客运车,争分夺秒的赶到站台竟然两手空空,没有证件也没有带行李,站台的工作人员对着扩音器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她要乘坐的那趟车的班号,一遍遍的催促还未上车的旅客及时上车,发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在一旁无所适从只能干瞪着眼着急。胡杨倩挣扎着惊醒,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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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分的房子批下来了,胡东林给了8000元购房款,林子刚和胡杨倩自己出钱装修了一番,林家父母也给了些钱用来补贴家具家电。就是楼层不太好,是个五楼,夏天太阳直射,整个房子里像烤箱一般,除此之外这个房子挑不出任何不好来,坐在最好的小学和中学学区上,邻居都是一个系统里的同事或是同事的父母,连冬日里集中供暖气也比一般的商住小区热得多。

尽管林家父母和弟弟妹妹们对胡杨倩好得挑不出毛病来,可当她拥有了这个自己的家后才真正感到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仿佛那将蜕的茧皮终于蜕干净了似的。

胡杨倩家所住的家属楼就在办公楼的后面,中间隔着市医院分立的一个门诊部,门诊的旁边是单位开设的小食堂,只供应早餐,每天早上林子刚会来这里买了早餐上楼。小食堂的旁边是一个小型的门市店,里面卖米面粮油和蔬菜瓜果,过年节时会供应月饼和粽子。沿着这条巷道走到头过了马路便是民族商场,胡杨倩会定期到这里来买“雅倩”粉霜和家里的日用品。

由于二人没有时间接送,林伊孜上幼儿园后仍然跟老人住着,幼儿园的位置在胡家和林家的中间,两家的老人为了抢着接孩子甚至萌生出一些不愉快,后来立下规矩,前三天奶奶接,后两天外婆接,周日的晚上外婆将林伊孜送去奶奶家。两家人一直默守着这样的规定直到林伊孜上小学回到了父母身边。

胡杨倩和林子刚的二人世界也在林伊孜回家后宣告结束,这些年也是他们二人事业发展的腾飞期,胡杨倩的职务越来越重要,很受领导器重,林子刚跟着自己的老板杨兴军白天盖楼,晚上应酬,风生水起。在那个人均工资刚过百的年代,他们家已是万元户,不过这些钱都是从林子刚嘴里说出来的,胡杨倩从没见过,家里的日常开支也都是用胡杨倩的工资支付,对此她也没多想,想来反正都是自己家的钱,在谁手里都一样。

跟着老人长大的林伊孜其实很孤独,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大人们也都很忙,就算闲下来也不愿跟她一起折腾儿童玩具,所以她总是一个人对着镜子跟自己说话,对着镜子跳舞,还偷拿姨姨们的化妆品照着大人的样子将自己抹得面目全非。除了上幼儿园的时候按部就班,周末和假期她不能跟院子里的小伙伴玩到尽兴,因为施毓每天都会给她安排认字和背诗,每天晚上21:00就要准备洗漱睡觉。和林父林母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自由一些,但老人家的溺爱纵容总是让胡杨倩不放心,起因是一次林父给林伊孜买了一大瓶劣质的橙汁汽水,橙红色的色素将林伊孜的口舌染得一片金黄。自此之后,每当林伊孜轮到住在爷爷奶奶家,胡杨倩总会定时去个电话,问问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晚上21:00也会打个电话提醒到时间该睡觉了。林父和林母对此有些不悦,但两个老人细想这毕竟是孩子的妈妈,也是真的对孩子好,便也没去计较这些。

那个时候对林伊孜最好的是吴伟和胡杨蔓,每个周末胡杨蔓从单位回来都会给林伊孜买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中央一台播放儿童节目期间广告里的那些饮料被林伊孜如数家珍,没缺过任何一款,每天傍晚施毓会带着林伊孜散步,出门前会给她拿一瓶小饮料,手拿饮料的林伊孜会瞬间成为院子里其他小朋友眼中的焦点,对她投来无数羡慕的眼神。遇到市里举办大型的活动,吴伟和胡杨蔓会带着林伊孜去凑凑热闹,他将林伊孜高高举起,让林伊孜坐在他的肩头纵览眼前的人海,对林伊孜有求必应,每次三人出行都满载而归。林伊孜也一直最喜欢这个姨夫,直到很多年以后林家即将分崩离析,她也站在吴伟这边坚定的捍卫这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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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伊孜告别和祖辈们生活的阶段回到自己家时,胡杨倩是茫然的,她已经忘了该怎么照顾一个孩子,这些年虽然一有空也会去老人家里陪陪女儿,但几乎没有过朝夕相处的时候,甚至当女儿回到家时她有些错愕,一时难以适应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大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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