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天上忙活逮魄的时候,地上的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开车走了,现在各个灵堂里,只剩下了守夜的家里人,中心的停车场就停着几辆车,整个厂区里空荡荡的。
守夜的夜里应该是安安静静的,但现在,在空出来的停车场里,一群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又喊又叫,热闹异常,殡仪馆那本该安静神秘的氛围荡然无存。
从小我就被教导,不许去看热闹,人多的地方不去凑合,所以,我转身把萝卜递给走过来的老娘,然后,小跑着凑了过去。
当然,我是没本事挤进去的,就只是站在人群外围,掂个脚儿看看,主要还是听听热闹。
“打嘛呢,这是!嚯噢——都见了血了!下手可够狠的!”
“嘛事儿介似?”
“好家伙!涌给嘛呢?”
“好像啊,似介个,介波儿人啊,拿了那波儿人的什么东西啊,然后啊,那拨儿人啊,誒,又想啊,拿回来——介波儿人啊,说嘛啊,就不给啊,誒,一下谈崩了就,誒,就动手了!”
“那拿的似嘛——尼?打这么凶!”
“看着似啊,为个,誒,就介样儿——一小包,不知道装的似个嘛!”
“是哪屋的,帮忙问问,报警了么?”
“不知道,应该有人报了吧,不知道似哪屋的!”
行吧,我凭本事往里挤吧,说是挤,其实进到人群里边,对现在的我来说不叫个事儿。
人群的中心,堂弟和两个陌生人组团儿,与另两个人正打得热火朝天,大家你一拳我一腿,扔过来,背过去,拳拳到肉,招招见血,感觉是真的在往死里打架。哎......
这些人没一个是普通人啊!我以为,难得有机会看见真超人打架现场,那还不得——比那些五毛钱特效的热门玄幻剧,得好看个一万倍都不止吧!
但是呢,理想很丰满,现实太特么骨干!这打的是个嘛呀——就是在九地上滚,他们上天都不用吊威亚,干嘛不上天上来来,就搁这儿地上,捣皮拳儿——也没有功夫剧里的一招一式,就一丁点的特效和美感都没有,就是普通人最普通的那种打架方式,真是陋的我呀,都没眼看了都。
对啊,为嘛打的来着!哎呦,那个包裹,估么着就是跟我刚逮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有关联。
用这种打法儿,应该不会打个七七四十九天的,再等会,他们打完了问问吧。
警察肯定是不会来的,禁制——有人在我们一家刚来的时候就设好了。
终于,围观的人们渐渐散了,上厕所的上厕所,回灵堂继续守灵的继续守灵,打架的两波儿人,都坐在地上呼哧带喘的。
我蹲在地上,听着他们喘,等听着气儿能喘匀了,才开口问:“张哥,你们这是在干嘛啊?怎么还打起来了?”
“姐,没你事儿,回去歇着吧!”满脸是血的堂弟哄我走。
这哪行啊,我这熊熊的八卦魂啊。
“老妹儿,不带你这样的啊,虽说合同终止不了,可也没再让你们给我们帮忙干活儿啊,怎么地,还能舔脸拿福利呢?”张哥也好不到哪去,不但都是血,眼睛还肿了。
“没啊?拿什么福利?”我心虚的偷眼儿看看堂弟,后者正在研究星相学,什么北斗七星、大熊星座都在哪,干什么呢。
“哎,老妹儿,不能睁眼说瞎话啊,会遭雷劈啊!”
“遭雷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的,我——”
“你们的工作出了问题,干不完是你们废物,该辞职辞职,一边玩去!这个福利我们有资格拿啊,都是合同里写明的,没毛病啊!别想搅皮赖!甭想拿走啊,合同在这呢,谁来都不好使啊!”老弟这边的一个人很硬气的回喊。
于是,双发在责任划分、合同签订、相关条例、合同内容、权利与义务、福利待遇说明等等,逐一辩论起来。
看来是打不动了,只能吵吵个没完。我觉得确实没我嘛事了——主要是吵得我脑仁儿疼,也可能是电击太多的副作用。我溜溜达达回去灵堂,赶紧歇着去了。
再有几个小时,天一亮,吃了早饭,就要去火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