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出来了,我出来的时候这儿只有七八个人。”
何云青说着朝西边廊下看去,只见那儿围着一群人,原来都是四德学堂的人,考完的同窗正聚在一起闲聊。
何云青道:“过去看看?”
“走啊,这次考完试,往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何瑞竟然有些怅然,虽然相处时间不长,甚至有许多不愉快,但终究那些苦读的日子,和钱青儿嬉闹的日子,都只在回忆里了……
何云青长舒一口气:“可算能好好休息了,一个月的授衣假呢……”
所谓“授衣假”就是指时令进入九月,天气渐凉,学生可以回家去取过冬的衣服,这本来是国子监的规矩。国子监算是天下学子的一个标杆,众学堂书院都仿照他们放这个假,所谓“授衣”就只变成了一个名称。
尤其对富家子弟而言,有些人甚至不晓得这假的用意,但是,而今大庆的正规学堂都一以贯之,八月院试一过便放授衣假。
说话间便到了廊下,还未走近,就有人招手道:“云青这儿!”
然后便是几声招呼:“考得怎么样啊?”
不等何云青回答,便有人道:“这还用说!”
莫展旭闻言不禁笑道:“好了好了,今日咱们都不谈成绩,好容易考完,真是累坏人了!”
何瑞站在边上,不见钱青儿,只有余家姐妹两个坐在一边的坐凳楣子上。
余芳然见何瑞站在一边,忍不住打招呼道:“何瑞,你没见钱青儿吗?”
何瑞摇摇头:“我也正找她呢。”
余春然道,“大概是还在考场,韩倩薇她们也还没出来,按理说也该出来了……”继而沉思一刻,话锋忽转,“何瑞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继续上学吗?”
何瑞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上啊。”
余春然眼中闪过一瞬冷嘲,又道:“哦,我就不一定了。”
何瑞疑惑道:“怎么说?”
“我母亲说,能混个女相公的功名也够了,要是考不上……或许在阁中待个两年嫁人吧……”
余芳然道:“我母亲说,要是能考上说明我是读书的料,就继续读书,要是考不上,说明我不是读书的料,就是再学一年,也不一定能考上。”
余春然道:“我祖母说了,女子读书第一要义是知书达理,做事大方得体,不会小家子气;第二便是博个名声,将来夫家看中,读书人终归要高人一等,不会受欺负;第三才是为了当官,可当官的女子到底有几个?可见还是现实些好……”
何瑞有些愕然,林氏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甚至经常威胁道:一年考不上就考两年考三年……总之一定要考上秀才,将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她也不知道,原来女子读书最终还是为了能嫁得好。
“话说,走到这一步确实也够了,可我母亲见我姨母当了那么大的官,总想让我再试试……不管将来读不读书吧,咱们终究和旁人不一样了。”余芳然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可不是,咱们正经做文章的,和那些整日待在家中的女子还是不一样的,她们自以为读两本诗集就是有文采了,到底只是吟风弄月!”说道这儿,余春然才畅快起来。
在家族的女孩子里,也就她和余芳然是童生,算个正经的读书人,就是平时族中祭祀,两人都位列其中,如今又参考了院试,早已高出同族的女子一大截。
何瑞一边看向二门处等钱青儿出来,一边默默地听着,不知该作何言论。
见何瑞沉默不语,余芳然笑道:“他们刚才商量着举办一个雅集,权当作别了。”说着朝一旁的少年们看去。
何瑞问道:“先生也去?”
“不知道……”余芳然话说到一半便被三声铜响打断,府衙正大门缓缓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