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肯定有事瞒着俺。”
“别瞎说,能有什么事。”
“咱爹到底干啥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李成才一怔,对方的语气如同变了个人。
“成文……”
“哥别生气,俺着急。”
“咱爹跟王孝琳去城里扛活了。”李成才道出实情。
“建筑工地?”
“嗯,娘不让告诉你。”
李成文长出口气心里已然明白。
父亲除了种地没啥技能,去工地只能搬砖活水泥。
“咱爹有腰疼病,俺劝他别去可就是不听,说地里庄稼收完了闲着也是闲着。”李成才解释道。
这时岳秀娥端着烙好的油饼走了进来。
“饼烙好了,你俩趁热吃。”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葱油饼,李成文提不起半点食欲。
在他记忆里父亲一直在家种地,没有外出打工的经历。
“都愣着干啥快吃吧,后晌去卖棉花。”
两兄弟没再吱声各自抓起一块饼。
“娘,俺跟你去让哥复习功课。”
“俺去吧,你这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在家好好休息。”
“别说了,俺跟咱娘去。”
李成文的犟脾气始终没变。
下午,他拉着地排车来到棉站,放眼看去大门口排起两条长龙。
全乡就一个棉站,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这里卖棉花,还有不少驶驴车来的,队伍从前到后足有一里多长。
棉花要经过取样检验,评定出等级,每个等级的价格也不一样,评定完才能过称。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先进仪器,工作人员检查很细,防止劣等棉里掺土掺水。
单是这个流程就得浪费很长时间,有等钱用的为了能尽快卖出去把被子和草料带上准备过夜。
一旦赶上雨天棉花受朝很难卖个好价钱,要是捂霉了一文不值。
李成文从下午一直排到太阳下山,总共卖了872.5块钱。
岳秀娥十分满意直接塞给他二百块,如果省着花足够两个月的生活费。
他以前只顾读书虽然知道家里难父母却从未表露出来,现在自己深有体会。
星期天下午又到了返校时间,刚出村口被李德奎拦住。
对方从裤兜摸出一把零钱塞进挂在车把上的黑包,让他买点好吃的。
这着实出乎李成文意外,这位二爷啥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平时兜里比脸还干净。
李德奎说是自己哄花生、哄棉花挣的绝对干净可放心花,如果不收就是瞧不起二爷。
所谓哄花生就是别人家里收完花生或棉花,村民可以去地里拾漏儿。
钱虽然不多却代表一份真挚的亲情。
李成文没有拒绝,骑着自行车与几个小伙伴一同上了路。
骑行在公路上有的双手一撒装逼如风,有的单手挂在前面货车后角徒省力,花样百出乐在其中。
李成文心事重重,想到父亲去工地板砖心里五味杂陈。
考上大学就光宗耀祖了?名好听有什么用。
自己在国企工作时逢年过节还能给父母打点零花钱,结婚下岗后就彻底废了。
老两口一直在农村,半辈子过去都没享过福。
他一失神自行车偏到公路中间被后面驶来的汽车刮飞出去。
随之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李成文昏死过去。
……
“难道又死了吗?”
“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重活一回总得做点什么……”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家人,一位老人眉头紧锁眼圈泛红。
“爷爷活着说明俺还没死。”
李成文躺在县医院病房里整整昏迷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好在这起车祸没伤到脑子,否则他算是白来了。
右臂和左腿全都打着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