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放下手中的奏册,正欲起身告退,蒋瓛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斟酌着回禀道:“还有一件事启奏陛下。”
“这几日,臣下的耳目由北而南都发现了一咄咄怪事。”
“凡有设立试科举考点之县府,都出现身籍被替之试科举举子敲衙门登闻鼓,或于设立了分社的各地报社举报之事。”
“依照各地试科举参差的设考时间,不出几日,只怕就将传遍大江南北的报纸,引得天下风闻,有损太子殿下的威仪。”
事关朱标,老朱的眉眼间还是闪过了些波动。
但蒋瓛得到的,也就是一句“咱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蒋瓛不敢逗留,更不敢发问。
退下之后,很快便离开行宫,全然不知道当他走后,老朱以怎样一种崩坏的姿态夹着他呈送上的秘册,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了行宫中,马皇后的寝殿里。
“妹子,妹子,你看看,咱就说吧。”
“常家小子所谏科举之策,弊病太多,只能作恩科之制,不可长久,今岁秋闱再开,果然出毛病了吧。”
“不出三日,各种呈奏的奏本非得将咱的御书房埋了不可。”
“你说到时候,咱要不要回应天府去?”
马皇后正在行宫中领着一群宫妃和宫女织布,见老朱到来,甭管是什么位份的妃子,也都同宫女一同退了出去。
她们心里都明白。
在老朱这,只有马皇后和其他女人。
了不得再算上一个郭惠妃,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尤其还是议论政事,老朱可有名言(不是错别字),后宫不得干政。
什么,马皇后为什么不算后宫?
人那可是老朱家的原始股大股东啊,老朱时不时还得听人家的呢(手动狗头)。
看着老朱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马皇后放下手中的木梭,雍容典雅的面庞上带着浅笑反问道:“乱党不剿了,白莲教徒不抓了?”
“某人可是不止一次在宫里说,要将这帮乱党除之而后快。”
老朱虽讨了个没趣,却半点也不恼。
老小孩子的竖起一根大拇指盛赞道:“要么说妹子是咱肚子里的蛔虫呢。”
“咱想啥都瞒不过你。”
说着,他也蹭着马皇后的长凳坐下,自顾自的感叹道:“咱穷苦出身,为了活命,也曾加入白莲教。”
“咱打天下的兄弟里,还有不少白莲教的出身的呢。”
“可咱更知道,老百姓要的只是条活路。”
“如今天下承平,日子一天天的好转,这帮白连乱党却屡次掀起民乱,咱花费了十数年安定了天下,如今,也该跟他们好好清算清算了。”
“原本咱还怕光是一个田亩清丈,损及天下乡绅地主的声势,还不足以鼓动这帮乱党跳出来,要是再加上科举舞弊,把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众口都扯进来,他们再不行动,就不是白莲乱党了。”
“就是好好一个选材之措,无辜受到牵连不说。”
“只怕还要损及标儿的清誉。”
马皇后笑着握了握老朱粗糙的双手,笑着问他:“你能看透这点,那被你视作“政敌”,不吝盛溢的常家小子就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