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亩薄田,十亩田的赋税?!!”
“这还能剩下什么?”
“还要不要人活了?”
道衍的面上无喜无悲,只平静道:“这在北境,尤其是朝廷管束不利的偏远之地,几成常态。”
“那那些乡绅地主的粮赋呢?”
“自然是高价卖给亏空的官仓,或是往北境边关运粮的商队了。”
廖权咋舌的嘴角抽了抽。
“娘勒。”
“照这么个算法,这回的田亩清丈那不得杀个人头滚滚,招录的这些人怕还不够填补北境的缺吧,要不您二位在联名上个书,多招录些人?”
“宁缺毋滥。”
道衍摇头道:“如今北境稍稍安稳,但残元未灭,不宜刀兵。”
“纵空缺些人手,替换出春闱任用的官员来,令他们调任北地,带领当地百姓休养赋税,轻薄徭役,就算是治政安民了。”
“等到来年春闱,北境的这些官员将一切理顺,才好增派些人手,免有争权夺利之人,只顾官位不顾民,反害了百姓,损了太子殿下的苦心。”
“这倒是。”
聊到太子的苦心,廖权自然是一百个认同的。
“时候不早了,姚大人,廖将军,下官这便先去主持科考了。”
自认身板不够结实,大腿抱的不够紧的知府张亥,完全不敢在这等要命的话题中插上半句,眼看日冕上的时间将近,找了个由头的他连忙起身就要告辞。
道衍拱拱手算是回礼。
与廖权一同目送着张亥去往了校场门口训话,这才道:“苏州府内近来可有动静?”
廖权面色稍正,望向校场在那乌压压一片的应试举子,轻蔑道:“不仅有,动静还不小呢。”
“姚兄你也知道,春闱的题目杀了不少人一个措手不及,把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那帮读书种子气得不轻。”
“短短三月,秋闱又至。”
“只三个月的光景,就要让这帮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填补农事,水利,刑律等短板,他们怎么可能办到。”
“可要眼睁睁让平日里他们看不上的那些个寒门世子,抢占了他们自官途,他们又岂能甘愿。”
“这些时日,不说探听考官的,准备赶赴应天联名上书的,单我手底下那位亲军都尉府的弟兄,查到的意欲联名对抗试科举的老儒就不下三十名。”
“但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听闻廖权的话,道衍的脸色不见丝毫放松,反而愈发凝重。
“莫要放松戒备了,真正的对手还没出招呢。”
廖权提起酒坛的手一滞,问道:“你说的对手是?”
道衍也不瞒着。
“我与知府在苏州府内设计了孔家,若不出手,于苏州府内讨回场子,对孔家的名望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们不可能,也不敢不报复。”
“只是不敢明着对抗朝廷,所以需要准备周全撇清自身的干系。”
“此外,那些即将被清算的北境乡绅豪门,说不定也要来掺和一脚,不能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