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佳佳为什么当时不说,今天却说了出来,既然选择了保护爸爸,她为什么不继续?虽说是个七岁的孩子,她也应该明白,死了妈妈,现在又出卖了爸爸,她今后怎么办?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一个孩子哪能想那么多,玲老师,要解决问题必须要将问题简单化。”乔仁放缓了车速,前边有点堵车。“佳佳在胡胡死的那天什么都不说,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说出来,又没有人追着她问。今天说了出来,是因为,”他停了,好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
“刚才屋子里,佳佳在我耳旁说,她说前天、昨天晚上,一连两个晚上,朱良都是紧紧抱着她睡,她不舒服,很不舒服。”
玲珑张着口,完全说不话来,乔仁的话并没有什么古怪,古怪的是他的语调,机器人般的吐辞,乔仁轻叹气说:“我答应了佳佳,只要她说出看到的事实,我就能想法子把她带出家,再也不用跟爸爸一起睡。她亲口对我说,晚上睡觉时不想看到爸爸。”
“天了!”玲珑再也没法控制自己,她真想大哭一场,就像刚才的佳佳一样,可惜她不再是个孩子了,她开口时,却已换上怒意:“该死的胡胡,她是长的什么眼,她又是怎么当的妈?”
大概是憋得太狠了,玲珑骂了出来后,立刻又后悔,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向乔仁道歉:“对不起,她毕竟是你的表姐,”
“只要不养成习惯就好。”
玲珑听不出这是揶揄或是谅解,她说:“那么,你得到了朱良的认罪书,条件就是他放弃佳佳的抚养权?”
“是的,他毫不犹豫就签了,佳佳以后就是胡佳佳了,甚至还有可能连名字都改掉。”
“那么,”玲珑试探着问:“问题全部都解决了,胡胡就这么白白死掉了?你为什么不在胡胡火化之前就开始第一步呢?让,”
“让罪犯绳之以法,玲珑姐,”乔仁抢断她的话,“我只是一个小警察,不是拯救世界的大人物,原谅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那么,朱良今后会带着幸运过完余生了。”玲珑无奈地说。
“如果这是天意,那么只能如此了。”乔仁说:“前面的路口过了停车,行么?”
“行,离我家很近,谢谢。”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一辆播放音碟的摩托车停在旁边,正好播放着一个熟悉的旋律,演唱者不是原唱,是个沧桑的男低音,玲珑瞬间沉迷了,这个旋律简直熟悉的是刻入她这代人的骨头中。她不自觉跟着哼唱出来:
依然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愁怨相伴到天边,
逐草四方沙漠苍茫哪惧雪霜扑面,
乔仁透过后视镜,玲珑两行泪水,她闭着眼,满脸的倦意,他将纸巾递到她手上,她擦干泪水,说:“可惜不知道翻唱是谁?”
“陈近南。”
“什么?”玲珑一脸惊诧,“你在说什么?”
“平生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这是夏韶声的现场演唱,他演过陈近南。路口到了,我就在这停车了。”
玲珑下了车,直到完全看不到车子的影子,才慢慢走回去。
乔仁开车迅速驶离,从后车镜里看到玲珑一直站着不动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他打开一点车窗,午后带着阳光的风吹进来,将她的气味迅速地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