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枉籍高名卖,深愧闺中不节才。”
陈墨香先生以李渔《意中缘》改编,荀慧生先生唱的,这《丹青引》一出便是轰动。宁玉泽也知道,荀先生就是凭着这一出儿《丹青引》入选名伶。
仿画的杨云友和画家董其昌曾是传奇《意中缘》作者李渔对于现实无奈的一厢情愿。再见过荀先生和吴先生这些故事,宁玉泽更情愿相信这改编的选材也离不开生活。
或许正是因为吴先生对售卖假画之人生活困顿的理解,才让剧中董其昌对仿画泛滥的容忍,及惜才爱才如高山流水般不显任何突兀。
如此这般的人文关怀,是李渔对才女之惜,更是画家对这般流离的社会寄予的一份情愫,画外戏里,这才是宁玉泽想要成为的“艺术家”,而不是每每有人介绍时那一句“宁家第七代传人”……
终于把时间聚焦在1927年的时候儿,宁玉泽还没说什么,倒是晏悦一叹起气来:“吴先生就是这一年去世的。”
“所以荀先生是刚拜了师没多久,师父就不在了?”两个人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如今对到一起,美术史和戏曲史之间碰撞出一种别样的没。
“你不觉得他们亦师亦友么?虽然荀先生更年轻……”
“这种感觉就像是差了一代人,好奇妙。”
两个人看上去又在自说自话……史书里的人物与世事,终究没有自己亲眼见得的震撼。
五大名伶也好,四大名旦也罢,在那个时候儿都是轰动一时的。有笙歌燕舞的灯红酒绿,也必然有台下的咽泪装欢,台上的兢兢业业。
晏悦一和宁玉泽两个人便都不再说话了。
这个时代真的很乱,乱到今天还是众星拱月,明天可能就死无全尸。乱到每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只要有心,就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片土地。
无论身份依旧要被人轻看梨园中人,还是久负盛名的书画、金石篆刻大家,立身在这片土地上边儿,就满心都怀着这份儿家国。
未必需要有什么新兴起的大民族观,未必需要学富五车。宁玉泽知道这个时代有过捐飞机的前辈,有过义演的前辈,荀先生也是其中一位——阵前的荀灌娘,也是在高唱着巾帼须眉同救国的凯歌。
“所以我们如今在哪里?”宁玉泽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努力晃了晃身子,只觉得一双脚被死死的固在地上,动弹不得半分。
“石头上。”
“嗯?”
“我看的见你,你的方向是一棵松树。”晏悦一也觉得奇怪,接连两次,自己都成了画风之外的人物,倒是宁玉泽好像总被困在画中。
“松树?”
“你知道怎么出去么?”待得久了,晏悦一也有些慌,怎么进来的,又该怎么出去,一直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等师父回来发现自己不在店里又该怎么办?
“这张画莫不是荀先生留到现在的那一张?”
名家的画卷和历史晏悦一还是知道的,至于一位戏曲艺术家的画,对于前者来说,研究的价值不大,自然也不会多加注意。
“松、石、小楼,这幅画你没有见到过么?”
晏悦一觉得宁玉泽是真的不懂画,但科普这件事儿也不是自己的工作:“这些元素在山水画里很常见。”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