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蔑的口吻,一如往日,那锋利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温柔。
松怷安慰自己,这个义兄还是那个义兄,她本就不该报什么希望,指望他会和前世一样,在花园中找到她之后,叫她小妹,让他们成为真正的亲人。
“是的,我本来是想要一幅古画,但是被别人拍去了。”
逸王听闻便放下手中的食筷,看到落寞的松怷,安慰道:“松怷,你想要什么样的古画,父王帮你去找,难道是你带的金银不够吗,被什么人抢拍了去,父王帮你要回来。”
松怷听到这些,隔着久违的陌生的感觉,脑海中前世那些画面还没有消散殆尽,她一直剧烈跳动的心终于温暖了一点。
“没事的,父王,那是一个叫《归藏》的古画,被一个明显是沾着假胡须乔装打扮的少年拍走了,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邵延些听闻松怷所说,很默契地看向了父亲。
逸王也难得地跟儿子交流了一个眼神,似乎两人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松怷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想突兀但又不得不提醒义父。
“父王,您明天早上没什么事情吧。”
“没有,怎么,你又看上什么地方了?让你义兄陪你去,看你,已经及笄了,玩心还这么大,普通姑娘到你这个年龄,都是整天在思慕着要嫁一个什么样的好郎君,哪像你,就知道满世界乱跑,你再…”
松怷打断了义父的老生常谈,她上辈子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我知道了父王,我懂得的,我只是想跟您说,您明早没事别出屋子,明天天气不好,怕您受风寒。”
逸王有点无语,邵延些没好心的坏笑着。
为了不让气氛凝固,逸王又补充了一句。
“松怷,你不用为那幅古画忧虑,我逸王府郡主想要的,为父定能帮你找到。”
松怷心中又升腾起无限感激,连带着前世的记忆,忽的就沉默了。
大家便又拿起食筷,换了些轻松的话题,一边闲聊,一边吃完了午膳。
第二日。
那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了。
首先是一大早,一个厨娘准备早膳,将一只活鸭子从笼中取出时,由于匆忙,忘记了关那装满家禽的木笼子,还没等她将鸭子砍断脖子,那一笼的兔子,母鸡,鸭子就排队跑了出来,直接将厨房的秩序扰了个遍,洗菜的,做饭的,炒菜的,摆盘的,被一群飞禽走兽扰地就地唬住,等他们反应过来追出去时。
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康管事那只田犬冲了出来,康管事还是没有将松怷的吩咐记在心上,昨晚睡觉时,根本没将狗绳子拴紧。
此刻,那田犬矫健的身姿就追在一群兔子和飞禽的身后,脖子上帮着那没拴紧的狗绳,追的母鸡都飞到了屋檐上。
然后它转换了目标,对准了一只敏捷的小白兔。
小白兔跑到东路的甬道上,它便追到东路的甬道。
松怷正好穿戴洗漱完毕,从起居室出来,刚踏出房门,就看到那拖着跟绳子的大个子田犬追在一只矮小的白兔子身后,兔子的时速却一点不比狗子差,转眼间就拔腿消失在松怷眼前,松怷看着那田犬急刹车转弯,带着绳子消失在拐角。
往中路的荣安堂去了。
松怷哀叹一口气,还是不能指望这个康管事。
她赶忙追着跑到宅院的中路,眼瞅着那田犬就将小白兔追到了荣安堂门口,还没等松怷赶到,逸王因为门口的吵闹声就想出来看看。
他刚打开帘子,将一只脚迈出门去,松怷见状,一声“小心”才刚刚喊出口,那田犬忽地就从逸王身下钻过,逸王第二只脚刚落地,就踩在那狗绳上。
随着田犬追兔子的飞奔的速度,狗绳“嗖”地从逸王脚底抽出。
逸王四脚朝天便栽了下去,腰恰恰磕在那门栏上面。
松怷这时也赶了过去,轻轻扶着义父,检查他伤着哪里。
好在其他地方无碍。
逸王笑道:“这下好了,伤了这老腰,我们估计得在这再待上一个月了。”
松怷无奈地安抚着怀里顽皮的老头子:“您可不准一直躺着,你还允诺我要把那古画找回来呢…”
到了夜晚,松怷躺在床上好久都无法入睡,早上的那一幕她曾尽量想要避免,却还是发生了,她是一个乐观的人,可是这次她隐隐地感觉到,那些前世遭遇的种种不幸可能很多她都无法一一改变,她一边愤闷一边感到恐惧起来。
今晚是前世她在花园中遇到邵延些的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北极星在遥远的星际中摇曳生辉。
而她的四周却感觉布满了重重的黑暗,仿佛一只只的野兽在暗中徘徊,你隐隐预感到那灾祸是迟早要发生的,就如同徘徊在周围的野兽早晚要扑向你。
可她,究竟该怎么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