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来,一切就恢复如初。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的自作主张,不知道他们的心怀鬼胎,不知道他们的貌合神离。
其他人也是这么看着,这一家真不幸,又那么幸福。
于是,我偷偷地作了别的打算。我打算去看看北方,去看看在广袤的土地的另一边是怎样的,在那片土地上留下我最后的痕迹,去追逐属于我的自在人生,去放肆这最后的生命力。
在进度条消耗完之前,最后一次“离家出走”。
我向父亲提议,让母亲带着我去舅舅家,他们刚知道,也别大老远赶过来了,我正好去那边修养修养。
母亲是在山上长大的,初中那会儿我去过,高山流水,源远流长。那里很朴实,买菜都是一次性买很多,而且普遍是背着竹篓的,那竹篓能装一个娃娃咧。
我很喜欢跟我大姨去买菜,大姨家离菜市场很近,所以不用走很多路,菜市场都差不多,只是这里更多的都是摆摊的,有些是从山上背下来的,所以几乎每个摊子边上都有这样的竹篓。
大姨对我很舍得,母亲当时是把我送过来就离开了,她叮嘱我要听大姨的话,她跟大姨说的那些我不知道,只知道大姨对我很舍得,会舍得给我买肉吃,因为我确实是个无肉不欢的,也会舍得给我买衣服,一些漂亮的大姨看着喜欢便会买给我,会舍得为我开网线,虽然后来都是姐姐在玩,会舍得花钱让姐姐带我出去玩,毕竟一直在家也很无聊,她还要上班,也会舍得我离开,可能知道我并不适应这里。
可惜,这次回去,我只能在她的坟前,告诉她,我来看她了。
这里还没有实行火葬,大姨依旧是土葬为安,我跟着舅舅他们弯弯绕绕了好久,才来到大姨这。大姨待的地方很清静,远眺便能看见山下联排的房子,也能看见远山连绵,而这里只有她,空旷的土地上,只有她一人。
烧钱的那阵风里,她似乎也在惋惜,我生命的短暂,我呛得直流泪。
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开始蒙蒙的下起小雨,地上湿漉漉的一层。天气渐渐转凉,让人没想到的是,隔夜便飘起了大雪。
清晨的那阵更是将这山里完完全全的包裹起来,入目可见的白色。
来之前做的康复训练真不是白练的,这让我能够有充足的精力去玩雪,当然,也只能玩一会儿。
母亲实在是放心不下,她也无法忍心对我,或是对小外甥发火,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她摇头叹息,替我拍拍落雪,让我进屋暖和暖和。
舅舅家里的炕真的很舒服,刚进屋坐了会儿,身子就暖和起来了。只是气氛莫名有些冷,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只得开始嗑嗑瓜子,剥些橘子什么的。
说起来,明明秋季才是昨天,冬季怎么追逐地这么快,真让人羡慕。
要是,我也能有这么灵活的双腿就好了。
于是,我开始坚持做康复训练,在病情再次复发之前,我想,我的计划还是可以实施的,只要我能够劝动他们,只要我能够证明……
没人规定,病人不可以跟常人一样,没人算出,我的死期究竟什么时候到来,所以,在此之前的所有时间,我当然可以跟常人一样,一样喜怒哀乐,一样有权力去追逐我所想要的自由。
而自由,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