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龟兔赛跑一样,中国这只兔子半路上睡着了,被人超越也就不奇怪了,但如果就此认为乌龟比兔子跑得快,并且还大肆宣扬,那么这种人不是坏就是蠢。
压抑了许久,刘宝铠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下似得打了个寒颤:“同姓不婚啊!三千年前咱就知道的规矩,怎么这帮子野人还能做出爷爷取孙女的事情来!”
姜田撇撇嘴:“人家认为贵族要保证血统的高贵,不能让下等人的脏血污染了自己,其实不止他们,咱们隔壁的日本天皇家族也是这个德行。要不怎么养出这么多的弱智和病人。”
刘宝铠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到中华文明的时候,很自觉的将自己划入到了中华当中去,不仅他觉得这顺理成章,就是姜田这个穿越者也觉得理所当然。就算他是个虔诚的教徒,可也一样受到中国世俗习惯与法律的约束,并且认为这些规矩很合理并加以遵守,比如这同姓不婚,比如这改女性割礼为男性割礼,再比如就算别人的信仰和自己不同,也不能指责对方为异教徒并且喊打喊杀。
这些在中国人眼中很正常的道理是社会公认的规范,谁触犯了必然会遭到别人的斥责甚至是讨伐。可这些在西边那些国家中却不存在。
“我们中华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姜田想了想对刘宝铠说:“欧洲女人为了美可以将腰勒断,咱这不也有人为了变态的理由将女人的脚弄畸形嘛……说起来我们也不要过分自大,要以这些蛮夷为鉴,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走上歧途。”
有人说西方文明是伪装成文明的国家,沐猴而冠这个词形容的很正确。而中华文明是伪装成国家的文明,无论皇帝谁来做,国家文明的内核都不曾改变。这话有一定道理,但姜田认为中华文明的内核其实一直都在变,只是变化的幅度因为文明进化的原因而逐渐平稳趋同,每次改朝换代都是在吸取了前朝的教训之后进行改良,不过也有改失败的。所以中华文明真正的内核其实是变化本身,只要是适应生产力与社会关系的,都能被加进文明当中去。
这种自我纠正的能力直到满清出现了问题,那些受满族思想熏陶的儒生们,宁可抱残守缺也不思进取,这是因为满清天生害怕这种变化,他们担心自己这个偶然因为幸运当上了班长的学渣,适应不了考试规则的变化而被淘汰,所以带领着一帮被自己威逼利诱的同学抵制学校的教改方案,殊不知这个学校又不是只有你这一个班级。
好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班内选举”,新的学霸掌握了班长的大权,对内整顿班务,对外团结排名垫底的班级守望相助,最终在年纪排名上坐二望一追上了别人。姜田曾听张韬感慨过,自己老家执政党的目标是什么?党章上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最终!
什么叫最终?真是字字珠玑却又大智若愚,只要能到达目标,我们就要奋斗不止。什么是最终的目标?是伟大复兴?是全民小康?还是解放全人类?都是,但又不全是,只有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结构的改变,调整我们的最终目标并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所以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还是其乐无穷。中国历史上的那些大一统朝代,如果放弃了这种奋斗的精神,都会由盛转衰并逐渐灭亡。现在的姜田就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如何能让这个革命并不彻底中华朝不再陷入前人的陷阱。
姜田思考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在主持第一次公务员考试的时候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就干脆将论述题改为了浅论前明中兴治策之得失。
这是一道超纲题,对于很多以前只是个书吏的考生来说,他们很少会思考这么大的题目,这都是那些老爷们才会去想的事情。许多人在看到这道题之后,才彻底醒悟这公务员考试并不是简单的改良科举,当真是要在社会上选出贤良。
做为一个备考的考生,林逸不用自己侍候土地,节省了大量时间复习,所以他轻松的在六月底考取了秀才身份,等于是有了一个小学文凭,他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终于也是秀才公了,便被好友江为清拉着进行公务员考试复习。此时的他看着这道题目一时间思绪万千,明明能洋洋洒洒一舒心中块垒,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写下第一个字。
在前明的时候,那些半桶水的秀才们,是最喜欢凑在一起针砭时弊指摘朝政得失的。一个个慷慨激昂就好像自己是隆中的诸葛亮一样,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至于为什么考不中举人、进士入朝为官?那是朝中奸佞当道容不得自己这种“治世能臣”出山……
现在姜田给了这么一个机会,于是很多早就有秀才功名考生不由得喜形于色,奋笔疾书一展平生所学。姜田做为主考官,扫视着考场上众人的神情,心中却想着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解答他这个疑问。
这间考场是在一个大校场上举办的,之所以没有启用以前的考场,主要是因为来参考的人太多,这其中很多都是当初的小吏,再者为了彰显新朝新气象,采取这种露天透明的考试,更能让一些试图作弊的人无从下手。考虑到日照雨淋的问题,每张书桌旁还有一柄巨大的油纸伞。
这伞是一个商号赞助的,所以姜田特许他们在考场外围做广告,许多来看热闹的人围在校场周围,都对姜大人这种见缝插针的商业头脑摇头叹息,甚至有不少还在观望没有参考的学子暗中斥责他有辱斯文。不过姜田也没打算让他们置身事外。每科考完之后都会公布考试试卷,所以挤在摊位前求购试卷的人也是他们居多。
巡视了一圈的姜田走到考场范围外的一个草棚里喝口茶,在这里一样能看见不远处的考场,然后就见到费尔南多那张欠揍的涂满白粉的脸贴了过来:“一次考试竟然都能挣钱,您果然是经商的天才!”
姜田没看他,依旧盯着远处的考生们:“我听说贵国的官员都是由贵族们担任,不太理解这种考试也是情有可原,要知道我们这边还有专门靠考试经济来赚钱的人呢!”
“哦?”费尔南多琢么着翻译的话:“既然考试是为了选拔官员,那靠考试挣钱不还是比谁的钱多吗?”
翻译和姜田都有点哭笑不得,这家伙的脑回路怎么总在贪污腐败这上边打转,所以姜田就和翻译商量着怎么给这家伙普及一下科举的知识。要说最早卖教辅材料和开设补习班的都是明朝,这不仅是中国第一还是世界纪录。可说是开创了后世考生深恶痛绝的一个行业。
总算是解释明白了什么叫补习班之后,姜田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深聊:“京中传来外交部公文,让我负责与你的商业谈判,阁下可有具体的采购意向?”
费尔南多对于回天津找姜田谈判并不吃惊,他一直都认为这个年轻的官员和中华的皇帝关系匪浅,这在他们欧洲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他递交国书之后只休息了一个晚上就动身赶回天津,却没想到姜田竟然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贵国皇帝的奴仆真的很敬业,竟然在晚上飞奔送信,我的手下要是有这样忠诚能干的家伙,我一定会赏赐他一个金币的。”有鉴于欧洲糟糕的通信水平,费尔南多由衷的感慨。
“仆人?”姜田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就发现了这家伙误会了什么:“给我送信的不是仆人,而是邮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