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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福祸相依

与德川秀忠的见面,就是在这座宏伟的城堡中进行的。

许多年后,当寒冰回忆起这个温暖、晴朗的冬日午后时,发现自己命运的扭转正是发生在那一天。

不过当时的心情,只有沦落异国的沮丧和彷徨,丝毫没意识到生命的起伏并不如你表面看到的那样,或许你认为的幸事不一定是幸事,坏事最后也不一定是坏事,人生就是这样祸福相依,得失难料。

那天的寒冰走在一条漂亮、宽敞的木质长廊上,长廊好长,一眼望不到边际,涂过油漆的地板被擦得一尘不染,光亮如镜,以至于寒冰悄悄蜷起脚趾,低着头,生怕自己的脏袜子在地板上留下脚印。

多年后,寒冰也回忆起这个情节,认为胆怯源于自卑,黑山白水出来的土妞进了将军府,不自觉的漏了怯,毕竟年少。

再后来,多年的沙场磨练、横刀立马早已让寒冰习惯俯下身去看人,曾经稚嫩、窘迫的心,已在鲜血和战火中冷却坚硬,那抹羞涩、胆怯的少年心性,早如过眼云烟,不复还了。

蒋明溪没注意这个,一路张望,觉得府邸虽大,摆设却简朴,就算自家在京城的宅院,也比这里豪华几分,侍卫带两人走进一间整洁、素白的房间,用帘幕隔开的侧间,摆放着一床宽大的躺椅,一位全身素白的公子侧躺在上面,约二十七八,一手指支着头颅,一手握着本书,出神的看着,一头长及腰间的秀发不加束缚,松散低垂着,如雪般的皮肤,细长的丹凤眼,红润的嘴唇,修长白皙的指尖,仿佛美女卧榻,灵动柔美。

中年侍卫走上前行礼,主人见蒋明溪和寒冰来了,放下书,似笑非笑得望着他们,嘴角一抿,现出两个酒窝,站起身来,向他们走来,腰有节奏的的微微摆动,腿有点软似得,来到两人面前,打量着蒋明溪,翘起两只手指,从怀中夹出一块令牌,递到眼前,正是蒋明溪那块锦衣卫的腰牌,不是被当了吗?怎么跑到他的手里了呢?

寒冰低下了头,心里微微动容:“水蛇腰,兰花指的男人?第一次见到呀”,寒冰出身东北,所接触的男性都是粗犷大汉,哪见过这样的,作为男人,蒋明溪也很漂亮,可寒冰觉得蒋明溪是那种俊秀、阳光的帅气,而眼前的这个阴柔的男人简直美得娇艳欲滴,邪魅性感。

他对蒋明溪似乎很有兴趣,开口道:“大明锦衣卫?为何会在这里?”,竟然一口标准的京腔,声音柔和悦耳,恰如其人。

蒋明溪听见汉话,有些惊讶,沉声答道:“在下海上航行,遭遇风暴,死里逃生,漂流至此,天意弄人,一船人只剩我们二人,在这里,语言不通,言行不纳,造成一些冲突,那天冲撞了阁下的马车,实在抱歉!”

“呵呵呵,你不但冲撞了我的马车,还抢走了我的马!”男人笑道:“茫茫大海,能够活下来,阁下真是福大命大,看来天意如此,让你我有缘遇到,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汉人了,”说着说着,竟有些惆怅之意,又道:“还没问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姓蒋名明溪,这位是我弟弟寒冰。”“楚水一方,明若晓溪,好名字,在下德川秀忠,”,德川秀忠的一双美目一直在蒋明溪身上转悠,对寒冰只是一扫而过,寒冰则在一旁瞪着大眼睛打量着这个阴柔的男人。

此时,日本时局动荡,丰臣家族和德川家族两雄争霸,本来,丰臣秀吉经过几十年的浴血奋战,一统全国,大权在握,更被尊为关白,百官之首,德川家康只是他的一个下属。

可惜,接连的胜利让他野心膨胀,令利智昏的发动了侵略朝鲜的壬辰之战,并死于此战中,剩下老弱残兵和孤儿寡母,而后,德川家族经过十几年的隐忍和经营,势力早已遍布全国,如日中天。

日本沿袭千年的天皇,在这乱世中,无权无力,沦落到卖字画维持生计,神武天皇的后裔,高贵无比的血统,现在却被两个农民之子踩在脚下,不知日照大神会作何感想。

蒋明溪现在并不明白德川两字的分量,只是对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很感兴趣,不禁问道:“阁下的汉语说的如此流利,曾到过我大明吗?”

男人微微一笑:“何止到过大明,我年少时被父亲送往贵国求学,在那里度过了我的少年时代,师从顾宪成,您认识吗?”

蒋明溪面色不禁一变:“顾宪成?、顾泾阳?,东林书院?”,

“对!对!我的老师名宪成,字泾阳,很有才华,在江苏的东林学苑讲学,门下弟子多达千人,您在朝中也听过是吗?现在名气很大了是吗?我那时候只是个小书院,但有很多知识渊博、受人尊敬的老师!”

许久没听到故人的消息,德川秀忠兴奋起来:“在东林书院的生活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顾先生的教诲让我受益匪浅,铭记于心。阁下在朝为官,接触各地官员,知道我的老师还健在吗?东林书院现在如何?我还有很多很有才华的同学,您听说过吗?”

蒋明溪心头苦涩,东林书院,多大的名头,顾宪成无锡竹林讲学,抨击时政,培养了无数名仕,入朝为官,可宦海浮沉,与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争权夺利,多少东林子弟惨死于魏忠贤之手,多少东林铁骨在东厂的牢狱中受尽苦刑、宁死不屈,如左光斗、杨继盛等忠臣,直到天启帝病死,崇祯帝继位,铲除阉党,才为迫害东林党画上了句号,此时东林党人也已死伤殆尽了。

东林党与阉党的党争持续多年,互相攻击,影响朝政,严重消耗了明朝的内需,这是后话了,对于蒋明溪这种在“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下成长的人还是很同情东林党人的,于是就向德川秀忠讲述了这些年东林党人在大明朝廷的遭遇,德川秀忠早已料到他的老师和同窗们非池中之物,定会有所作为,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惨烈,听完,脸色黯然,半响不语,最后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望着蒋明溪不禁生出心心相惜之意,挽住他的手,说道,“今日有缘让我见到阁下,如同见到故人,感觉分外亲切,就在我这府邸用餐吧,在下不才,身边有一些颇有才华的家臣,想给阁下引荐一下”,这话正中蒋明溪下怀,早吹够海风了,既然无法回国,只能暂时找个落脚地,随遇而安了。

看这人应是倭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同时好奇,倭寇中的才识之人是个什么样的。

蒋明溪和寒冰随德川秀忠来到饭厅,主人的位置位于东侧正中,两侧的茶几旁坐了几个人,见主人进来纷纷站起行礼,德川秀忠摆摆手,携蒋明溪走了进去,寒冰紧跟其后,坐在了离主人最近的一张桌子,

侍女开始上菜,饭菜很精致,主要是米饭和鱼肉做成的各种点心,有的还有鱼籽洒在上面,寒冰饥肠辘辘,拿起一个放入嘴中,味道冰凉鲜美,随后碰上了蒋明溪的大白眼,真没见过这种女人,主人还没动筷子,就吃上了,这个山炮,德川秀忠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端起酒杯,说了一席话,蒋明溪和寒冰一句没听懂,随后举杯干了。

蒋明溪只觉这酒清淡微甜,远没有中原白酒的浓烈酱香,回头一看,寒冰也干了,舔舔嘴唇,似乎觉得好喝,又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毫不客气的边吃边喝起来。

德川秀忠用汉语向两人介绍在座的人,为首的是一个黑脸大汉,四十多岁,名叫冈本多刚,是德川家的老臣,冈本多刚微微一点头,什么也没说。第二人又高又胖又白,头发卷曲着高高梳理个发髻,有点像封神演义中的雷震子,两只手抱在胸前,斜眼看着蒋明溪,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那两只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德川秀忠介绍此人叫池田恒兴。

第三个人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带个黑罩,剩下的那只眼睛阴冷的看着两人,让寒冰想起中原的一句话:“咬人的狗不叫”蒋明溪记住了这个人名叫叫做伊达政宗。

第四个人是个青年男子,黑红的脸,他对蒋明溪微微一笑,目光却一直在寒冰身上转悠,此人名叫松下本多,最后德川秀吉顺便介绍了一下身边的那个侍卫长,犬养平忠,蒋明溪一愣,犬养?

池田恒兴首先起身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席话,德川秀吉对蒋明溪说道,池田先生很荣幸见到大明国来的武士,很想和阁下切磋一下。

这一点蒋明溪早就料到了,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德川秀忠肯定想看看他的本事,不过蒋明溪打内心反感倭人,不屑于去较量,于是,伸手一指寒冰,说道:“这是我弟弟,他的武功是我教的,虽然不成大器,也勉强说得过去,池田先生若不介意,请先和我的徒弟切磋一下吧,如果过了他这一关,再和我比试也不迟,”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德川秀忠一愣,面带不悦。

寒冰吃饱喝足,拍拍手一跃而起,斜眼看着池田恒兴。

看来她也早已料到了,池田恒兴满脸通红,拿起一柄长刀跳了出来,长刀的刀鞘通体黄金,上面镶嵌了各色宝石,很是珠光宝气。

池田恒兴得意得摸了摸心爱之物,缓缓拔出,刀刃寒光一闪,确实是好刀,对待寒冰这么一个孩子竟然用这么锋利的宝刀,还好意思叫切磋,蒋明溪冷笑一下,对德川秀忠说道:“那也借我们一样武器吧,”

话音刚落,松下本多站起身来,接下佩剑,递给寒冰,寒冰抬头看了看蒋明溪,接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场地中央。

池田恒兴望着这个身高还没到他肩膀的“孩子”,狰狞一笑,目露凶光,双手握住长刀,缓缓举起,大喝一声,不过,没等喊完,寒冰人影一晃,已到身前,当头猛劈下一剑。

池田恒兴没想到瘦弱、单薄的寒冰会有如此的爆发力,堪堪翻身一滚,躲开了寒冰的第一剑,寒冰的第二剑已斩了下来,池田中兴大喝一声,举起长刀,一刀隔住,一跃而起,向寒冰攻去,滚胖的身躯打斗起来非常灵活,只见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十招,寒冰轻盈迅猛,池田恒兴沉稳灵活,寒冰使刀使惯了,总用剑去劈池田恒兴,池田恒兴举刀横档,寒冰眼中绿光一闪,借着刀隔着剑的力道,突然出脚,踢中池田恒兴的肚子,池田恒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不要命的招式,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寒冰是属狼的,狼是这世界上最坚忍的动物,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嗅得一丝气息,刷刷猛攻出数剑,快的令人眼花缭乱,最后一剑劈向池田中兴的下盘,划伤了小腿,趁他抵挡的那一刻,猛的一脚,踢中了他的右手,刀飞向空中,寒冰跃起接住。

蒋明溪松了一口气,寒冰是拜月教的少年死士,从小接受的就是打斗和死亡,自己对她还是挺有信心的,德川秀忠鼓起掌来,池田恒兴此时脸涨得快能滴出血来,寒冰对他说:“我打败了你,这把刀不错,归我了”,

池田恒兴眼睛喷火,狠狠的盯着寒冰,寒冰并不理,横刀一指,“下一个是谁?”两旁寂静一会,松下本多站了起来,来到场地上,向寒冰微微一笑,“我叫松下本多,看来你不喜欢用剑,而喜欢用刀!”。

寒冰并不答话,将手中的剑扔给他,松下本多收起笑容,捏了个剑诀,举剑进攻,蒋明溪发现,这个松下本多年纪颇青,三十岁上下,出手不如池田恒兴那般威猛,却柔中有刚,刚中有柔,步步为营,攻取兼备,寒冰的快刀占不到便宜,寒冰也不急,全神贯注的与他周旋,等待就会有机会,寒冰身体轻盈,刀速快如闪电,像条小鱼似得在松下本多周围穿插,时间一长,松下本多渐渐有点不耐烦了,故意露出了几次空门,寒冰一刀攻入,松下本多中途回身回剑,直逼寒冰命门,寒冰收刀不及,猛折下腰身,手里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射向松下本多,那是寒冰一直藏在靴子里,天天用它切鱼的,松下本多仰头躲过飞刀,剑头一偏,与寒冰的刀相撞,寒冰不由得向后急退几步,松下本多大喝一声,举剑劈出,寒冰从地面划过,自下而上的踢向松下本多,寒冰在下,松下本多在上,本是能够刺中寒冰的,可竟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刀,机会瞬间而逝,寒冰腾地翻身跃起,手中的刀自下而上划出,松下本多向后退去,寒冰的刀法何其快,只听嘶的一声,衣袖被寒冰刺中,寒冰并没有乘胜攻击,向后一跃,远远跳开,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凝视手中的刀。

松下本多苦笑了一下,报了一下拳,德川秀忠笑了笑,鼓起了掌,蒋明溪重新打量起了松下本多,他方才让了寒冰一招,不知为何,此人功夫内外兼修,却又藏而不漏,谦逊近人,让人捉摸不透。

伊达政宗站了起来,他的武器是一把长长的战刀,古朴、漆黑,唯一的一只眼睛,冷冷的看着寒冰,他不但少了一只眼睛,腿也是瘸的,一瘸一拐的走着,可却走的很慢,很稳,寒冰横刀在胸前,看着伊达政宗慢慢的靠近,心里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此人又瘸又瞎,浑身却没有一丝破绽,尖刀在地面上划过的嘶嘶声,如蚂蚁啃噬着神经,高度的紧张使寒冰的眼睛都已眯成一条缝,突然,两人同时向上跃起,出刀,铛的一声,火光四射,不停歇的,猛的砍出第二刀,第三刀,一瞬间,两人已攻出数十招,寒冰已连战三人,出刀有点停滞,斗了几个回合,当两人轮刀砍在一起时,伊达政宗咧嘴冲寒冰一笑,丑陋的嘴脸硬生生的裂开,如地狱来的恶鬼,

寒冰的心一颤,这一颤,伊达政宗刀锋翻转,直逼过去,寒冰回身格挡,伊达政宗的瘸腿竟飞快的踢出,寒冰躲闪不及,咚的一声,正中后背,就在此时,蒋明溪一跃而出,攻向伊达政宗后面,蒋明溪没有武器,只凭肉掌,掌风去势快如闪电,伊达政宗来不及回刀,出掌硬生生接了蒋明溪这一掌,蹬蹬蹬,后退几步,一身狼狈,满脸通红,心烦气躁,血色翻涌。

蒋明溪没给他喘气的机会,挥掌上前,伊达政宗也大喝一声,举刀砍了过来,两人斗在一起,蒋明溪内外兼修,从小师从多位名师,掌风凌厉,纵横挥霍,行若游龙,翩若飞鸿,随风就势,飘忽浮沉,伊达政宗不敌,渐分高下,一个措手不及,被蒋明溪击中瘸腿,虽被击中,可伊达政宗并不倒下,反而将瘸腿踢出,当做武器,蒋明溪对这个瘸腿有气,又使劲给了一掌,掌风刚到,但觉有异,硬生生的停住了掌,回手攻向他的下肋,打得伊达政宗蹬蹬蹬后退几步,撞倒了身后的桌子,菜肴、酒水洒了一地。

伊达政宗的瘸腿鞋里隐约白光一闪,蒋明溪心头一沉,回头扶起寒冰,伸手一摸,寒冰后背已经渗出了血迹,蒋明溪心头气恼,倭人果然卑鄙无耻,正想过去再教训教训这个独眼龙,德川秀忠站起来,鼓起掌,周围人也鼓起掌来。

德川秀忠来唤来侍女,为寒冰止血、包扎,赞叹道:少年出英雄,小兄弟年纪轻轻,却能连战我三员大将,你,今天,在我德川家,不错,不错,转而投向蒋明溪,笑眯眯的说道:“贵国有句话叫名师出高徒,贵国还有句话叫三生有幸,这两句话就是今天我遇到先生的心境”看到蒋明溪脸上因寒冰受伤不悦的神色,并不尴尬,而是诚恳的说道:“刀剑无眼,杀戮无情,战场上岂能柔肠百转,强者为王,败者为死,虽是比试,也是全力以赴,死伤自认,这才是武士精神”,

蒋明溪心想:“你们以多欺少,还振振有词的,脸皮够厚的”,没有搭理他,德川秀忠看着寒冰手里还拿着池田恒兴那把缀满珠宝的刀,说道:“这把刀太贵重了,选美还行,不适合杀人,还给他吧,来,小家伙,我送你一把真正能够与武士相配的战刀”。

寒冰也用不惯这把缀满珠宝的刀,听罢说句:“还你”扔给了池田恒兴,池田恒兴满脸通红的接住,恨恨的瞪着寒冰。

德川秀忠领着蒋明溪和寒冰穿过曲曲长长的走廊,这里曲折幽静,景色自然,高低错落的建筑,台馆分峙,回廊起伏,水波倒影,寒冰暗暗记着道,担心一会再打起来可别迷路了,一路上不时碰到侍女行礼,三人来到一座古朴的庙宇门前。

推开门,飘出一股子淡淡的熏香味,房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剑,这里竟是一间武器阁,德川秀忠从墙上摘下一柄战刀,刀长约3尺,裹在一个暗红色的鲨鱼皮鞘里,初见,并不起眼。

德川秀忠说道:“武器是用来杀人的,真正利器只应与鲜血为伴,俗不可耐之人才会用珠宝来匹配宝刀”慢慢拔下刀鞘,只见此刀赤红流光,寒气逼人,真是一把好刀,

德川秀忠看着寒冰,问道:“喜欢吗”?寒冰没有做声,眼睛却瞄向了蒋明溪,蒋明溪笑了笑,寒冰这才接过,是只觉入手颇重,“此刀出自信浓川,为大师风间所铸,刀名:残阳”。

“残阳泣血”,蒋明溪喃喃道。

“不错,残阳泣血,暮霭笙歌,此刀不祥,它的每一位主人都是赫赫有名的英雄,结局却都死于非命,也有高僧曾说,不详乃纷乱,此刀为乱世之刀,注定劫难苍生”

德川秀忠意味深长的看着蒋明溪:“锋利的刀刃不一定只会伤人,未必不会伤己,先生的徒儿少年英雄,我今天很是喜欢,赠与宝刀,忘先生好好教导徒儿,祥与不详,并不在刀,而在人心!”。

蒋明溪抬头看了看德川秀忠,觉得这个倭人说的话,半儒半禅,令人品味,莫名出一丝好感,客气道:“如此好刀,太贵重了!”

德川秀忠回头看了一眼兵器阁,“这间屋子里的武器,每一件都是上古名剑,都赫赫有名,可又能怎样呢?如今还不都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吗?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不变,能永远高高在上的,德川秀忠看了一眼蒋明溪,一字一句说道,或许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替代”,最后这句话说的蒋明溪摸不着头脑,刀剑会被替代吗?被谁替代?而寒冰更是一脸茫然的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十年后,当蒋明溪浴血奋战在大厦将倾的明王朝的最前线,孤立无援,弹尽粮绝之时,朝堂上的群臣在危急存亡之际只会互相倾轧,中饱私囊,对前线的失败,只会推卸责任,互相攻击之时,蒋明溪绝望的明白了德川秀忠话语中替代的意思了,是啊,朝代更迭,世事沧桑,什么都会变的,世间,最强大的不是武器,而是人心!

傍晚,日本江户城中的一幢宅子中,蒋明溪为寒冰包扎伤口,伤口在背部,当蒋明溪提出为她包扎时,寒冰默默的脱掉衣服,只穿一件肚兜,趴在榻榻米上,干脆的令蒋明溪愕然,这是女人吗?不应该害羞吗?

伤口并不深,清洗一下,上点药包扎一下,蒋明溪努力不去看寒冰洁白剔透的背脊,努力不把寒冰当做女人,努力告诉自己寒冰是拜月教炼制的杀人机器,可这些天和寒冰的朝夕相处中,寒冰的懂事和承受却让人心生怜悯。

今天寒冰力战三敌,默默的配合自己,受了伤一声没吭,这个小女孩是怎么被调教出来的,蒋明溪脱下衣服,盖在寒冰身上,走了出去。

屋外面,庭院中的一棵不知道什么树零星的挂着几片叶子,树干很粗,应该很有年头了,这是德川秀忠赠给蒋明溪的一处住所,位于征夷大将军府邸旁侧,是一处雅致、幽静的民宅,蒋明溪没什么喜不喜欢的,算是一个暂时的息身之地吧。

宅子不大,两个房间正好一人一间,德川秀忠酷爱中原文化,希望把中原的儒学思想在本国传播开来,以这为借口留自己在身边,蒋明溪装模作样的推脱了一下便接受了,不接受,难道接着回去吹海风吗。

这个德川秀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回味着白天德川秀忠儒雅、谦逊笑容下的霸气外露,这座宏伟壮观、雍容华丽的将军府在倭国又能有几个呢?“征夷大将军”细细的体味着这几个字,好一会,轻轻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路过寒冰的房间,传来轻轻的鼾声,她已经睡着了,自己的衣服被叠放整齐的放在门口,那把残阳刀被挂在墙上,初冬的月光,又轻又冷,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的泻在房间了,刀在月光的沐浴下,似有一缕血红、诡异的流光一闪而过。

两人在“将军府”安顿下来,倭国的形势很微妙,大大小小的诸侯割据一方,观望站队,望风而动,德川与丰臣两大家族明争暗斗,丰臣已有落败的趋势,所以德川家康,名为将军,实际已是倭国的霸主,蒋明溪成为德川秀忠的幕僚,每日很忙,很多琐碎的事情。

作为大明的读书人,生平所学不能贡献国家,却为倭人效力,实属迫不得已,一腔热忱与抱负从此付诸东流,又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生活甚是苦闷,好在有寒冰陪伴,

令人惊喜的是,寒冰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喝酒,每当无事的傍晚,寒冰做上几个荤素搭配的家乡菜,再烫壶好酒,与自己对饮,就是在这异国他乡排解忧愁的最好方式,日子就这样如水般的度过。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寒冰喃喃的读着,似有不解,又读了一遍,“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又似勾起了什么往事,眼神迷离的望向窗外发呆,

蒋明溪鸡皮噶的都要起来了,小屁孩,懂什么白不白头的,咳了一声,寒冰立马收回心神,专心看书。

这是宋朝诗人辛弃疾的词“鹧鸪天.晚日寒鸦一片愁”,辛弃疾一生不得志,写了很多愁离的诗词。

此时,蒋明溪和寒冰正坐在一间窗明几净的书房里,这是德川秀忠藏书阁,很大,很豪华,不但有日本本国各朝各代的书籍,还有很多外文书籍,中原书籍、宗教著作占了多数。

德川秀忠是爱书之人,遂请蒋明溪帮他整理中原藏书,顺便学习日语,里屋放有两个软塌,寒冰坐在靠窗户的一个软塌上,面前摆了本书,津津有味的读着。

蒋明溪希望寒冰能有正常的情感和生活,毕竟是个女孩子,用刀者注定死于刀下,死士是不会有好结局的,想着让她读点书,明点事理。

出人意料,寒冰竟然识字,拜月教主那种狠毒嗜杀之人会培养死士念书吗?

历来掌权者只会希望民众愚昧,才好统治,看来,寒冰应是死士中级别高的。她很听话,让读什么就读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蒋明溪突然想起从没听说过她姓什么,估计是没有,这种出身低微的女孩没有姓氏也常见,正好爷给起一个,姓“千年”吧,“千年”好,全名“千年寒冰”。

蒋明溪语言学得很快,短短几个月,操得一口流利倭话,倒是寒冰学得慢,只会一些日常用语,蒋明溪每每督促,寒冰也不知声,天天不是练刀,就是窝在藏书阁看书,蒋明溪和她说十句话,她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蒋明溪是世家子弟,琴棋书画、比剑、写诗无一不精,德川秀忠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粘着他,晚上经常留他在将军府饮酒作乐,贵族的酒局会有很多艺妓陪伴,饮至酣处,大名们眼光迷离,放浪形骸,搂着歌姬,上下其手,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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