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一词,最早见于《汉书·西域传》,西汉时期,狭义的西域是指玉门关、阳关(今甘肃敦煌西)以西,葱岭(帕米尔高原)以东,昆仑山以北,巴尔喀什湖以南,即汉代西域都护府的辖地,今天的新疆地区。
广义的西域还包括葱岭以西的中亚细亚、西亚、印度、高加索、黑海沿岸等地,包括今阿富汗、伊朗、乌兹别克至地中海、沿岸,甚至达东欧、南欧。
汉武帝是中国历史上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伟人。
建元元年即位时,年仅十六岁。
此时,汉王朝已建立六十余年,历经汉初几代皇帝,奉行轻徭薄赋和“与民休息”的政策,特别是“文景之治”,政治的统一和中央集权进一步加强,社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并进入了繁荣时代,国力已相当充沛。
据史书记载,政府方面,是“鄙都庾廪尽满,而府库余财”,甚至“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
在民间,是“非遇水旱,则民人给家足”,以至“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乘字牝者摈而不得与聚会,守闾阎者食粱肉。”
汉武帝正是凭借这种雄厚的物力财力,及时地将反击匈奴的侵扰,从根本上解除来自北方威胁的历史任务,提上了日程。
也正是这种历史条件,使一代英才俊杰,得以施展宏图,建功立业。
西汉建国时,北方即面临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的威胁。
这个民族,最初以“獯鬻”、“猃狁”、“俨狁”、“荤粥”、“恭奴”等名称见于典籍,后统称为“匈奴”,春秋战国以后,匈奴跨进了阶级社会的门槛,各部分别形成奴隶制小国,其国王称“单于”。
楚汉战争时期,冒顿单于乘机扩张势力,相继征服周围的部落,灭东胡、破月氏,控制了中国东北部、北部和西部广大地区,建立起统一的奴隶主政权和强大的军事机器。
匈奴奴隶主贵族经常率领强悍的骑兵,侵占汉朝的领土,骚扰和掠夺中原居民。
汉高祖七年冬,冒顿单于率骑兵围攻晋阳(今山西太原)。
刘邦亲领三十二万大军迎战,企图一举击溃匈奴主力。
结果,刘邦反被冒顿围困于白登(今山西大同东),七日不得食,只得采用陈平的“奇计”,暗中遣人纳贿于冒顿的阏氏夫人,始得解围。
从此,刘邦再不敢用兵于北方。
后来的惠帝、吕后,和文景二帝,考虑到物力、财力的不足,对匈奴也都只好采取“和亲”、馈赠及消极防御的政策。
但匈奴贵族,仍寇边不已。
文帝时代,匈奴骑兵甚至深入甘泉,进逼长安,严重威胁着西汉王朝的安全。
天山南麓,因北阻天山,南障昆仑,气候特别干燥,仅少数水草地宜于种植,缺少牧场,汉初形成三十六国,多以农业为生,兼营牧畜,有城廓庐舍,故称“城廓诸国”。
从其地理分布来看,由甘肃出玉门、阳关南行,傍昆仑山北麓向西,经且未(今且未县)、于阗(今于田县),至莎车(今莎车县),为南道诸国。
出玉门、阳关后北行,由姑师(今吐鲁番)沿天山南麓向西,经焉耆(今焉耆县)、轮台(今轮台县)、龟兹(今库车县),至疏勒,为北道诸国。
南北道之间,横亘着一望无际的塔里木沙漠。
这些国家包括氐、羌、突厥、匈奴、塞人等各种民族,人口总计约三十余万。
张骞通西域前,天山南路诸国也已被匈奴所征服,并设“僮仆都尉”,常驻焉耆,往来诸国征收粮食、羊马。
南路诸国实际已成匈奴侵略势力的一个重要补给线;三十多万各族人民遭受着匈奴贵族的压迫和剥削。
葱岭以西,当时有大宛、乌孙、大月氏、康居、大夏诸国。
由于距匈奴较远,尚未直接沦为匈奴的属国。
但在张骞出使之前,东方的汉朝和西方的罗马对它们都还没有什么影响。
故匈奴成了唯一有影响的强大力量,它们或多或少也间接地受制于匈奴。
从整个形势来看,联合大月氏,沟通西域,在葱岭东西打破匈奴的控制局面,建立起汉朝的威信和影响,确实是孤立和削弱匈奴,配合军事行动,最后彻底战胜匈奴的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重大步骤。
汉武帝即位不久,从来降的匈奴人口中得知,在敦煌、祁连一带曾住着一个游牧民族大月氏,中国古书上称“禺氏”。
秦汉之际,大月氏的势力强大起来,攻占邻国乌孙的土地,同匈奴发生冲突。
汉初,多次为匈奴冒顿单于所败,国势日衰。
至老上单于时,被匈奴彻底征服。
老上单于杀掉月氏国王,还把他的头颅割下来拿去做成酒器。
月氏人经过这次国难以后,被迫西迁。
在现今新疆西北伊犁一带,赶走原来的“塞人”,重新建立了国家。
但他们不忘故土,时刻准备对匈奴复仇,并很想有人相助,共击匈奴。
汉武帝根据这一情况,遂决定联合大月氏,共同夹击匈奴。
于是下令选拔人才,出使西域。
天山北路,是天然的优良的牧场,当时已为匈奴所有,属匈奴右部,归右贤王和右将军管辖。
西北部伊犁河一带原住着一支“塞人”,后被迁来的月氏人所驱逐。
而大月氏后又为乌孙赶走。
汉朝日趋强盛后,计划积极地消除匈奴贵族对北方的威胁。
武帝听到有关大月氏的传言,就想与大月氏建立联合关系,又考虑西行的必经道路——河西走廊还处在匈奴的控制之下,于是公开征募能担当出使重任的人才。
当汉武帝下达诏令后,满怀抱负的年轻的张骞,挺身应募,毅然挑起国家和民族的重任,勇敢地走上了征途。
武帝建元二年,张骞奉命率领一百多人,从陇西(今甘肃临洮)出发。
一个归顺的“胡人”、堂邑氏的家奴堂邑父,自愿充当张骞的向导和翻译。他们西行进入河西走廊。
这一地区自月氏人西迁后,已完全为匈奴人所控制。
正当张骞一行匆匆穿过河西走廊时,不幸碰上匈奴的骑兵队,全部被抓获。
匈奴的右部诸王将立即把张骞等人押送到匈奴王庭(今内蒙古呼和浩特附近),见当时的军臣单于(老上单于之子)。
军臣单于得知张骞欲出使月氏后,对张骞说:“月氏在吾北,汉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汉肯听我乎?”
这就是说,站在匈奴人的立场,无论如何也不容许汉使通过匈奴人地区,去出使月氏。
就像汉朝不会让匈奴使者穿过汉区,到南方的越国去一样。张骞一行被扣留和软禁起来。
匈奴单于为软化、拉拢张骞,打消其出使月氏的念头,进行了种种威逼利诱,还给张骞娶了匈奴的女子为妻,生了孩子。
但均未达到目的。
他“不辱君命”、“持汉节不失”,始终没有忘记汉武帝所交给自己的神圣使命,没有动摇为汉朝通使月氏的意志和决心。
张骞等人在匈奴一直留居了十年之久。
也没有动摇他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决心。他住在匈奴的西境,等候机会。
至元光六年,敌人的监视渐渐有所松弛。
一天,张骞趁匈奴人的不备,果断地离开妻儿,带领其随从,逃出了匈奴王庭。
这种逃亡是十分危险和艰难的。在匈奴的十年留居,使张骞等人详细了解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并学会了匈奴人的语言,他们穿上胡服,很难被匈奴人查获。
因而他们较顺利地穿过了匈奴人的控制区。
但在留居匈奴期间,西域的形势已发生了变化。
月氏的敌国乌孙,在匈奴支持和唆使下,西攻月氏。
月氏人被迫又从伊犁河流域,继续西迁,进入咸海附近的妫水地区,征服大夏,在新的土地上另建家园。
张骞大概了解到这一情况。
他们经车师后没有向西北伊犁河流域进发,而是折向西南,进入焉耆,再溯塔里木河西行,过库车、疏勒等地,翻越葱岭,直达大宛(费尔干纳盆地)。
路上经过了数十日的跋涉。
这是一次极为艰苦的行军。
大戈壁滩上,飞沙走石,热浪滚滚;葱岭高如屋脊,冰雪皑皑,寒风刺骨。
沿途人烟稀少,水源奇缺。
加之匆匆出逃,物资准备又不足。
张骞一行,风餐露宿,备尝艰辛。
干粮吃尽了,就靠善射的堂邑父射杀禽兽聊以充饥。
不少随从或因饥渴倒毙途中,或葬身黄沙、冰窟,献出了生命。
张骞到大宛后,向大宛国王说明了自己出使月氏的使命和沿途种种遭遇,希望大宛能派人相送,并表示今后如能返回汉朝,一定奏明汉皇,送他很多财物,重重酬谢。
大宛王本来早就风闻东方汉朝的富庶,很想与汉朝通使往来,但苦于匈奴的中梗阻碍,未能实现。
汉使的意外到来,使他非常高兴。
张骞的一席话,更使他动心。
于是满口答应了张骞的要求,热情款待后,派了向导和译员,将张骞等人送到康居(今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境内)。
由大宛介绍,又通过康居(今哈萨克共和国东南),到了大夏。大夏在今阿姆河流域。
又遣人将他们送至大月氏。
张骞这才找到了大月氏。
十多年来,大月氏这个“行国”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是在伊犁河畔受到乌孙的攻击,又一次向西远徙。
乌孙,63万人,也是个“行国”,曾在敦煌一带游牧,受过大月氏的攻击。
后来匈奴支持乌孙远袭大月氏,大月氏被迫迁到阿姆河畔,而乌孙却在伊犁河留住下来。
自从大月氏到了阿姆河,不仅用武力臣服了大夏,由于新的国土十分肥沃,物产丰富,并且距匈奴和乌孙很远,外敌寇扰的危险已大大减少,改变了态度,逐渐由游牧生活,改向农业定居,无意东还,再与匈奴为敌。
当张骞向他们提出建议时,他们已无意向匈奴复仇了。
加之,他们又以为汉朝离月氏太远,如果联合攻击匈奴,遇到危险恐难以相助。
张骞等人在月氏逗留了一年多,但始终未能说服月氏人与汉朝联盟,夹击匈奴。
在此期间,张骞曾越过妫水南下,抵达大夏的蓝氏城(今阿富汗的汗瓦齐拉巴德)。
张骞在大月氏逗留了一年多,得不到结果,只好在元朔元年(前128年),动身返国。
归途中,张骞为避开匈奴控制区,改变了行军路线。
计划通过青海羌人地区,以免匈奴人的阻留。
于是重越葱岭后,他们不走来时沿塔里木盆地北部的“北道”,而改行沿塔里木盆地南部,循昆仑山北麓的“南道”。
从莎车,经于阗(今和田)、鄯善(今若羌),进入羌人地区。但出乎意料,羌人也已沦为匈奴的附庸,张骞等人再次被匈奴骑兵所俘,又扣留了一年多。
元朔三年初,军臣单于死了,其弟左谷蠡王自立为单于,进攻军臣单于的太子于单。
于单失败逃汉。
张骞便趁匈奴内乱之机,带着自己的匈奴族妻子和堂邑父,逃回长安。
这是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
从武帝建元二年出发,至元朔三年归汉,共历十三年。
张骞出使时带着100多人,历经13年后,只剩下他和堂邑父,还有他的匈奴妻子三个人回来。
这次出使,虽然没有达到原来的目的,但对于西域的地理、物产、风俗习惯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为汉朝开辟通往中亚的交通要道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汉武帝对张骞这次出使西域的成果,非常满意,特封张骞为太中大夫,授堂邑父为“奉使君”,以表彰他们的功绩。
张骞回来以后,向武帝报告了西域的情况(《汉书·西域传》)。
之后,由于张骞随卫青出征立功,“知水草处,军得以不乏”,被武帝封为“博望侯”。
元狩四年,张骞第二次奉派出使西域。
这时,汉朝业已控制了河西走廊、积极进行武帝时对匈奴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
几年来汉武帝多次向张骞询问大夏等地情况,张骞着重介绍了乌孙到伊犁河畔后已经与匈奴发生矛盾的具体情况,建议招乌孙东返敦煌一带,跟汉共同抵抗匈奴。
这就是“断匈奴右臂”的著名战略。
同时,张骞也着重提出应该与西域各族加强友好往来。这些意见得到了汉武帝的采纳。
张骞率领300人组成的使团,每人备两匹马,带牛羊万头,金帛货物价值“数千巨万”,到了乌孙,游说乌孙王东返,没有成功。
他又分遣副使持节到了大宛、康居、月氏、大夏等国。
元鼎二年张骞回来,乌孙派使者几十人随同张骞一起到了长安。
此后,汉朝派出的使者还到过安息(波斯)、身毒(印度)、奄蔡(在咸海与里海间)、条支(安息属国)、犁轩(附属大秦的埃及亚历山大城),中国使者还受到安息专门组织的二万人的盛大欢迎。
安息等国的使者也不断来长安访问和贸易。
从此,汉与西域的交通建立起来。
元鼎二年,张骞回到汉朝后,拜为大行令,第二年死去。
他死后,汉同西域的关系进一步发展。
元封六年,乌孙王以良马千匹为聘礼向汉求和亲,武帝把江都公主细君嫁给乌孙王。
细君死后,汉又以楚王戊孙女解忧公主嫁给乌孙王。
解忧的侍者冯镣深知诗文事理,做为公主使者常持汉节行赏赐于诸国,深得尊敬和信任,被称为冯夫人。
由于她的活动,巩固和发展了汉同乌孙的关系。
神爵三年,匈奴内部分裂,日逐王先贤掸率人降汉,匈奴对西域的控制瓦解。
汉宣帝任命卫司马郑吉为西域都护,驻守在乌垒城(今新疆轮台东),这是汉朝在葱岭以东,今巴尔喀什湖以南的广大地区正式设置行政机构的开端。
匈奴奴隶主对西域各族人民的剥削、压迫是极其残酷的。
西汉的封建制度,较之匈奴的奴隶制度要先进得多。
因此,新疆境内的各族人民都希望摆脱匈奴贵族的压迫,接受西汉的统治。
西汉政府在那里设置常驻的官员,派去士卒屯田,并设校尉统领,保护屯田,使汉族人民同新疆各族人民的交往更加密切了。
汉通西域,虽然起初是出于军事目的,但西域开通以后,它的影响,远远超出了军事范围。
从西汉的敦煌,出玉门关,进入新疆,再从新疆连接中亚、西亚的一条横贯东西的通道,再次畅通无阻。
这条通道,就是后世闻名的“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把西汉同中亚许多国家联系起来,促进了它们之间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文化的交流。
由于中国历代封建中央政府都称边疆少数民族为“夷”,所以张骞出使西域促进了汉夷之间的第一次文化交融。
西域的核桃、葡萄、石榴、蚕豆苜蓿等十几种植物,逐渐在中原栽培。
龟兹的乐曲和胡琴等乐器,丰富了汉族人民的文化生活。
汉军在鄯善、车师等地屯田时使用地下相通的穿井术,习称“坎儿井”,在当地逐渐推广。
此外,大宛的汗血马在汉代非常著名,名曰“天马”,“使者相望于道以求之”。
那时大宛以西到安息国都不产丝,也不懂得铸铁器,后来汉的使臣和散兵把这些技术传了过去。
中国蚕丝和冶铁术的西进,对促进人类文明的发展贡献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