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李良涛,官居一品,虽然此位并无什么实权,但因门下省自安和帝以来就未设侍中,而是一直由他操纵,纠核朝臣奏章,有封驳之权。尚书令张旭就更不必多说,虽只有二品,但实际控制六部尚书,位高权重,行朝政执行之权。
从前安和帝在世时,太傅李良涛支持嫡子皇四子,尚书令张旭支持皇长子,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登基的却是顾然。顾然之所以能够登基,靠的不是文臣的算计,而是武将的拳头。
但平定乱世靠武将,治世却要靠文臣。如今天下初定,顾然自然希望能够尽快选任良臣,肃清朝政,但李张二人在朝中根基深厚,想要一举拿下他们的党羽难度甚大。
而反过来,这两个人想要顾然对他们有所顾忌,只把朝政拿捏在手里是不够的,军权不在手,终究不硬气。所以,他们当然希望洛王府不要和陛下扯上一点关系,而是能够成为自己一派的势力。
洛方军数万精锐,若是为陛下所用,听候陛下调遣,那他们往后的日子可就越发没有保障了。
“你…和顾然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景明静静地看着她问道。
楚静宸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眼睑:“为什么这么问?”
“你从未称呼过他陛下。”
“从前我是他的…我是轻尘,如今我的身份变了,君为臣纲,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逾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楚静宸手中的书翻过一页,“书要翻页,人自然也一样。”
“可你不是向来讨厌深宫,习惯了无拘无束,又为何答应嫁给他?”
楚静宸静默不语,过了一会道:“人只要有想守护的东西,想完成的心愿,就注定不可能自由。你不也逍遥惯了?不一样为了报答恩情、安定天下的心愿甘愿留在这宫里?”
“是啊……为了一个心愿……”景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又看向她笑道:“你这会清净,只怕等顾然驳了那些人的折子,你们洛王府旗下进京任职的武官们的府邸,要被人踏烂咯。”
“随他们踏去好了。”楚静宸闲然自得地翻着书,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确实,洛王府旧部效忠多年,听说其中的精锐更是对你忠心不二,甚至不认洛方令只认郡主,哪能这么容易就被别人挖了墙角?”
楚静宸愣了愣,“这你又是打哪听说的?”
虽然她统帅洛方军多年,但在外人眼里头,洛方军名义上还是由洛王节制的,即便各营的主将都愿意追随他,但不认洛方令只认她这种话外人是绝不可能知晓的。
“段承策说的啊,”景明看了看她的表情解释道:“哦,就是镇南将军,这次随顾然出征的副将。那日我在南薰殿听段承策禀报军情的时候说的,好像是在衢州,洛方军哪个营的主官跟他说的吧。”
楚静宸感觉心好似被无数根细针扎过,密密麻麻地疼。你这么着急要立我为后,就是为了将洛方军尽早收入囊中吧。
“轻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景明关切地问道。
“没事,”楚静宸勉强笑了笑,“可能有些乏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弦月端着一壶新泡好的茶回来,景明已经不见了人影。
“放心,以后自有见着的时候,若不是那家伙不要宫女侍候,我定让你去他那儿。”楚静宸看着她失望的样子道。
弦月的脸一下子红了,嗔道:“姑娘莫要拿我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