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想,我是说张大人此行让我们知晓西北除了匈奴,还有众多大小不一的国家,各国民俗不同,产物不同,更多的物种让我们所有人都受益,此功在千秋。”卫青道。
“哪里只有我想多,你问问子叔(公孙贺,字子叔)兄会不会多想,李将军会不会多想。二十多年前,李将军在吴楚之战时就有夺旗之功,因收了梁王的将军印,景帝不喜,竟没有封侯。但其声名威赫,天下所知,连匈奴都称‘飞将军’。皇上重用,两次出兵,马邑无功而返还有情可原,第二次竟被生擒住,也是……。”公孙敖摇了摇头,觉得李广比自己还惨。
公孙敖接着道:“唯有仲卿,首次出战即火烧龙城,这次也获虏数千,每次都有所获,一次为运气,再次就不仅仅是运气了。如今朝中上下都叹服皇上慧眼识才。”
“气运好些吧了。”卫青道。
卫青如此说,张次功和苏建可不敢如此想,只身带领两千人直捣匈奴龙城,几万大军追击也不慌不忙、指挥若定,这份魄力,众将士不可不服。
“满目荒原,走着走着似乎就绕回原地,失了导引,如无头苍蝇般在荒原乱转。若找不到水源,人畜就饥渴而死。那种鬼地方,匈奴人不知怎么世代活着。”公孙贺道,当初,他为找路可是废了不少力气,幸亏撞到水源,全军才得保全,不至酿成大错。
“除了山脉,其他区域一望无际,地貌雷同,确不易把握方向。”张骞道,他也是估摸着大致的方向前行,时时丈量脚步。若让他领军,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迷路。因为季节、刮风等原因,周围一夕之间就变了样。
上门拜访,少不得送上礼物,张骞收了卫青的东西,让人拿过一个锦盒,道:“听闻夫人有孕,我这里正好新近得了根千年人参,可备生产之需。”
卫青看了一眼人参,这样东西府里也有,只是不如眼下这根好。因李少君当初说了宫卿“寿数有限”的话,卫青尤其看重宫卿的身体。此次生产,虽是二胎,可谁也不保事事无虞。
“话说儿的生辰日,娘的鬼门关。妇人生产确是一件凶险的事,我替内人谢谢张大人。不过,这花了多少钱,我明日着人送到府上。”卫青道。
“将军这就见外了。”张骞忙道。
“军中之人,各凭本事。我们私下情谊,加之这确为目今需要之物,我才收下。但交情归交情,可不能让你白花了这些个钱。若不然,我也要不得了。”卫青坚持,当下就将锦盒还给张骞。
张骞哪里会接,几番言语,最后只好说了一个差不多的价钱。卫青想着,应是不会作假,才将人参收了起来。
“生孩子确是不易,我们老三,他娘整整叫了一夜才将孩子生下。”公孙敖道。
“生个孩子,要十月怀胎。前几个月害口,吃不好,吃了就吐。后几个月行动不便,晚间睡不着。还有脚肿、腿抽筋之类的,甚是艰辛。”卫青道。
张骞、公孙敖听闻,心中吃惊,虽是他们已有好几个孩子,不过这妇人怀孩子的细节,他们还真不清楚,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苏建、张次公更是惊愕,妇人怀了孩子,他们只见肚子由小到大。至于其他,他们当然不知,也当然不会和怀了身孕的女人同房,更无从知晓这些东西。传闻卫青后院只有一个女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不仅获独宠,还被卫青这样的人物挂心上。前些时候有人传卫将军到京第一件事就是将被母亲休掉的媳妇领回来,后来还大肆宣扬夫人已有孕三个多月的事。夫人被休,回来后却怀孕了,还要大肆宣扬。大家都十分好奇,是何等女子,竟得这位叱咤疆场的少壮将领如此宠爱?
这些人中,公孙敖最是知情人,刚开始不知卫青为何总带他去卿相肉饼逛悠,后来见他一直不成亲,倒是腰间总是系着一个荷包。后来得见真人,清丽明媚,知书达理。可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卫青会待她到如此地步。他的关心切切实实,做不得假。待妻如此,待他这个落难朋友更是没的说。有友如此,何其幸哉!
“弟妹身体可好些了?”公孙敖问。
“前几日吐得厉害,这两日稍好一些。”卫青想起他回来那日,本来有些丰腴的人变得比姑娘时还清瘦,她就那么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哭着,哭得他心都碎了。想着她怀着孩子还无辜受那些个煎熬,他就觉得此次母亲是太妄为。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宫卿不知,那个来的不是时候的孩子不仅让她顺利回了卫家,也救了她一命。她也不知京城上下都在传她被休后有了身孕又被接回的事,大家都猜测卫家是不想子嗣流落在外,也有心里阴暗的会猜测孩子也许不是卫青的,特别是那些个或眼红或仇恨卫家和卫青的。
宫卿只是被卫青吩咐要在家里养胎,必要出门一定要等着他一起。她担心的卫媪,也没来找她的麻烦。她还发现,始终有那么几个人守在她的左右,即便去卫媪那里也是。宫卿想着也许卫家的确是遭有些人嫉恨了,卫青要保护她肚子中的孩子。
平阳公主这几日心中颇为不畅,侍候的人皆小心翼翼。
“卫老夫人说……”
下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平阳公主打断:“什么老夫人,她是哪门子的老夫人?不过是本宫家里一个奴仆而已,如今鸡犬升天,就成了夫人?着人将李姑娘明日送到宫里。本公主既然能抬举他们卫家,也可让他们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说话的下人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断片的脑袋想了一会儿方接着道:“公主,卫媪说卫青坚持要将媳妇领回来,她也无计可施。且卫青将媳妇看得严,说是养胎,不让媳妇和她见面。”
“卫青可知晓?”平阳公主问,想起那个人,平阳公主心底荡起一池春水。那个低眉顺眼的少年,不知何时已蜕变为一个容止沉雅、气场威严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那个肉饼家的女人哪里配得上?还是后院唯一的女人,连她这个公主都不能保证男人会不会在外面偷吃,她凭什么可以拥有这么好的男人?
下人听后一愣,稍后才明白过来,公主是问卫青是否知道公主想嫁他,这个……,下人支支吾吾。
“这样说来,他是要护着那个女人了,那就别怪本宫坏他们卫家的好事儿,那便将李家姑娘今日送进宫吧。”
下人应着恭敬退下。
李姑娘后来成为了那位“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李夫人,很得皇上宠爱。
卫子夫已年近三十,生过四个孩子,怎能比得过年方二八的鲜嫩姑娘。她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然不想这一天来得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