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你,我瞎说八道。”宫卿揽住卫青的胳膊,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道:“母亲的事,你都知道?”
“委屈你了。”卫青攥起宫卿的手,心底真是愧疚。自己娶的媳妇,却让母亲这么苛责着。他也是忙于宫里的事,没有太上心。不想,母亲是越来越不成样子。
“我不委屈,每次都是母亲气得心肝疼,我还觉得愧疚呢。”宫卿道。卫青的母亲,她本来应该敬之爱之,如今是敬也敬不得爱也爱不了,反正已经是婆婆看媳妇横竖不顺眼。
“母亲是在大嫂跟前强势惯了,以为谁都是一滩烂泥任她捏。”卫青道。
宫卿想拍手,卫青这话说得简直太对了。这老婆子可不就是想捏咕泥巴一样捏咕她。看在她是卫青母亲,也是卫子夫母亲的份上,她且忍气吞声吧。
“那你补偿我,陪我逛。”宫卿道。
“好。”卫青道。
宫卿没想到卫青会答应,高兴地很。
要过年了,集市上东西琳琅满目。俩人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宫卿一会儿就买了好多东西,体验着人间真正的烟火气,心情一扫深宅大院的沉寂。
走着走着就走到卿相肉饼前。
“进去看看?”卫青问。
“不去!”宫卿坚定道。
“还怨他们?”卫青道。
“没有。”宫卿想着,近乡情怯,她不知自己对父亲和两个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反正很复杂。他们嫌弃她,就差将她扫地出门。他们也放心不下她,不然也不会陪了那么多嫁妆。能把她嫁出去是他们的心头大愿,如今他们也许并不想见她。
至晚,他们才到家。刚至门口,管家就跑出来说老夫人有请。
“宫里来人说赏了一批首饰,东西呢?”卫媪问卫青。
“在我那里。”卫青道。
“放你那里做甚,快给拿过来。”卫媪命道。
“让卿儿先选几件,一会儿送过来。”卫青道。
“为何让她先选?谁给她的脸?你这是让她骑在娘身上拉屎?”卫媪气得大骂。
卫青没理会卫媪的震怒,慢慢道“这要问您了,以前拿回来的东西,你连丫头都赏了,为何偏偏没有儿子媳妇的,你又将儿子的脸放在哪里?”
“她不是有陪嫁?整整两屋子,每日看得严严的,哪用得着我这里的东西?”卫媪不忿道。
“陪嫁本就是她的,你还想要?我俸禄也都每月充公,连丫头都能做套新衣裳,为何我媳妇什么也没有?”卫青道。
“你……,她那么多衣服,哪用得着我来做?”卫媪心虚道。
“她多那是她自己的,公有该她不给她就是苛待。”卫青道。
“谁苛待她了?吃的、喝的,哪个少了?”卫媪怒道。
“你没苛待她,她胳膊腿上时不时一块块青紫,母亲别告诉我是她傻每天自己撞门。”卫青道。
“这我如何知道?说不定就是为了扮可怜自己撞门呢。”卫媪心虚道。
“我每日在宫里谨小慎微提心吊胆,娶个媳妇放母亲跟前,母亲倒好,还让我每日担心媳妇是不是会挨打受骂。我还能尽心当差?还是母亲以为凭姊姊一人在宫里就能站稳脚跟?”卫青道。
“没有,没有,我……”卫媪慌了,虽然他们不和她说一些重要的事情,但是她还是知道,如若没有这个儿子看着,女儿也不知在宫里死几次了,她怎能不重视这个儿子?
“都是为娘不好,以后不会了。”卫媪低语道。
“还有身孕的事,母亲以后别拿这来说事儿。或许是我的问题,大长公主那次我身子伤了根本,有没有孩子只能看造化,以后不要再为难我媳妇,我觉得已然很对不住她。”卫青道。
“啊?……”卫媪一脸惊愕,竟不知如何才好。
“事实就是这样,求母亲不要往外说,儿子这张脸还得要,以后还要在朝中混。”
“不说,不说。”卫媪忙道,她再傻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往外说,她只是又有些心疼这个儿子了。
“母亲说的话自己要记住,若我发现卿儿再受什么委屈,也别怪我不讲母子情分,我的奉禄、赏赐定是会交给她。”卫青道。
“你如何就不怕我受了委屈?”卫媪不满道。
“谁能让你受委屈,你还不得将三个女儿叫跟前将人给撕了?”卫青道。
话说也是,卫媪如今在贵妇圈里也算是有些名头的,可偏就降服不了这个儿媳妇,真是让她气败。
“宫卿不会欺负人,母亲以后也不要想着欺负她。儿子以前心粗,想着母亲看孩儿面上,不会苛责她,没想到,母亲竟然……”卫青不想说了,他失望,也愧疚。对母亲失望,对宫卿愧疚,她从来都不曾向他诉过苦。
卫媪却不甘示弱道:“不就是个卖肉饼的,我们家能娶她是她的福分,看她每日里目中无人的脾性,带出去就丢人,在家里看着也烦心。”
“我们以前还是给人端茶倒水、捶背捏脚、牵马拿剑的奴仆,怎好意思说卿儿丢人?”卫青道。
“那是以前,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出门谁不巴结?就你非要娶个这样的。”卫媪怨道。
“这样的怎么了,这样的是我自己选的,是我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你怎能随意欺辱?公侯将相家的,她们再好,与我何干?”卫青瞪着眼,分明是怒了。
卫媪很少见卫青发怒,如今心底竟有些怕。
嗫嚅道:“她就不能低眉顺眼些?”
“怎么低眉顺眼?嫁妆给你管着,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一下?那样的是狗,不是人”卫青已是怒不可遏,面对这个母亲,他心中满满的失落和无力。
“哪有你这样的儿子?事事处处都向着媳妇,为娘在你心里就是一点位置都没有?”卫媪赌气道。
卫青冷笑,觉得他在这里理论就是蠢。卫青突然转身走了,连带着卫媪心头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想想几个女儿,突然就有底气了。
“哎,别忘了将首饰送来。”卫媪高声道。
贪婪泯灭人性,对脑子不好使的人来说尤甚,卫青想着,冷哼一声,有母如此,顿感无力。
卫青进屋,宫卿正看着屋内的一箱子金银珠宝首饰发呆。看见卫青回来,她迎了过来,脱了他的外衣。“管家说,让我挑几件。”宫卿道。
“那你就选些自己喜欢的。”卫青道。
“我看还没有开封,我先选可好?”宫卿迟疑问道。
“没有不好,是我让他送来的,我们一起打开看看。姊姊说了,过年不可太寒酸。”卫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