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开阳关。
原此处野草疯长半人高,曾几度荒芜一时,其间一座破庙更衬得是鬼气森森,现却因难民涌进被拒入城后,受人指引来此,不多几日竟收将这儿拾得这样好。
平添出来的数十处茅屋,好歹能遮风避雨,消减了不少孤独离乡的哀愁,有妇人在缝缝补补,有姑娘在洗衣浆裳,有老者在对弈下棋,有青壮年在比试拳脚,远远看去,倒像是个和乐村庄样。
清理干净的空地上支着一排帐篷,用来做临时的厨房用,里面正熬粥翻炒,香气四溢。
褚煜在后面儿存粮处仔细查看,一一拿笔记下,米粮实在是不够了,无奈难民数还在增加,照这速度支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连水云间也会吃不上饭的,想到这儿,他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心想到:亲娘嘞,大善人还真是好听不好做啊!
河边儿的乱石堆上。
铁浮屠正盘腿而坐,唾沫横飞的给几个小子讲故事,听得他们拍手称奇。
“大叔,你能赤手空拳打死野猪啊?”
“还能抓住奔跑的兔子?”
“那你也不怕狼是不是?”
只见他大手一挥:“我铁浮屠从不说谎!”
于是便再次引来阵阵高呼。
偏偏褚煜是最听不得他吹牛的,索性合上薄子凑过去杀一杀他的威风道:“假的!真要说起来,大哥哥我可比他厉害多了!”
大家不信,起哄非要他俩比试定输赢,周围的大人们听着声儿,也都聚拢来看热闹,两人便作势拉开架子,刚要过招,却忽见十数辆车队皆饱载,浩浩荡荡而来。
“恩人呐!”
褚煜拍了拍铁浮屠的肩膀,指着领头的笑道:“有饭吃了!有饭吃了!不用饿肚子了!哈哈哈哈哈……”
铁浮屠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啥?是谁没有饭吃,要饿肚子了?”
走在最前面押车的人,一身劲装打扮,高帽配刀,显得十分精神,他朝褚煜这边儿看过来点点头,就算是见过了,然后便指挥着手下将东西卸下,米粮,衣物,伤药,哪样儿都是眼下紧着要的。
“我等奉水云间主霍爷令来,各自排好队领取。”
“走吧!”
褚煜拽过仍一头雾水的铁浮屠。
“趁天色还早,咱们快赶回去交差,出门前筑为可是同我说了,今晚有红烧狮子头吃,比糖醋鲤鱼还下饭!”
“红烧狮子头?我没吃过,好吃吗褚兄弟?”
“那可是热菜中的一绝啊!吃剩的汤汁儿拿来拌饭,真别提多有滋味儿了!”
“那我今晚可得好好儿尝尝!”
说罢,铁浮屠口中津涌,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是……分明霍爷就只派了我俩,也没说后续有送物资的要来啊,褚兄弟,这波人是什么路数?竟打着霍爷的名号做事儿。”
“想知道?自己去问呐!”
褚煜翻身骑上高头大马,勒紧缰绳后,又回头张望一眼,人群中阵阵霍爷大好人的声音不绝于耳。
“反正咱们是占便宜的,谁还管那冤大头呐!”
岁安居中。
迎春藤攀住长廊顺势而上,已经挂满了屋檐,又长到房顶上,郁郁葱葱的,枝肥叶嫩,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精心养护出来的,外边儿野生的,不及其十分之一的茂密。
屋内。
芦穗色曳地帐幔随风而起,轻轻柔柔的卷在糖梨香中。
霍莘侧卧在千工床上闭目养神,自那日从逍遥阁喝完茶回来后,她便染了风寒,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干脆就躺着了。
何歌不放心将她交与其他人,于是便把月下逢,托给了店中的伙计们,自己则留在水云间里妥帖照顾着。
待霍莘喝过药躺下后,何歌便退出去到廊上给花草浇水,又细细的把迎春根下的土松了松。
她盼着等到春来的时候,满亭满院儿的鹅黄色小花儿能开得灿烂,这样,霍莘也就会多些欢喜。
“长舒公子。”
筑为在前院儿里忙活,听见有人拍门,便擦了手去开,果然就是玉树临风的——“鸟吃鱼”公子,筑为心道:主子还真是神机妙算呐,掐准了今儿个他会来。
顾长舒点点头,边往里走边问到:“你主子可好些?”
“主子无碍,正小憩。”
将他引进内里。
“混账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