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的家里人带她去城里置办新衣裳，一下车就去往大姑家中，大姑是她们六个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住在城里头的，大姑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中年妇女，只是有些时候说话不是很中听。杜英一家人在大姑家吃过午饭便一起去看衣服去了。

路上，杜英望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心中羡慕，她羡慕她们可以穿着靓丽的衣服，羡慕她们手挽着手谈论未来，这些看起来很稀松平常的样子，在杜英这种未来的日子看得到头的人眼里是可望不可及的。也就只能在睡前幻想一下，在梦里实现。

一伙人走进了一家店里，有说有笑的，老板笑脸相迎，杜英被面前这些琳琅满目的新衣裳迷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件，想穿哪件。

“小英这么好看，人又高又瘦的，真是穿啥都好看。”大姑笑着，店老板更是笑着说着附和。杜英礼貌性的微笑着，大家都笑着。

最终挑了一件很喜庆的红色的，都说好看，便选了。

天色渐晚，一行人大包小包的提着，杜英的手上多了一部手机，这也算是她的一部分嫁妆了，还有一部分是她那不像样的几件衣服。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人手一部手机，一个家庭就一部，用来打电话发短信，也只能如此，照片都是用彩信发的。这也是二姑她们愧疚的内心做的一些补偿。

杜英给自己拍了张照片，没有能分享的人，她又拍了张照片，拍了一只鸟，在空中飞的鸟，给自己欣赏。

已经没有回家的班车了，杜英一家子只得在大姑家里借住一晚。大姑也是很热情的招待了她们，杜英吃过饭就去客厅玩弄手机去了，留下几个大人在饭桌前聊天。

“小英的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姑问，杜英的母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还行，挺老实的，听人说小伙子人品挺好，挺大方。家里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妹妹几个月前已经嫁人，父母都是农民。”

“穷吗？”大姑问道，二姑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慌了神，“不穷，不穷，穷的话还取的着老婆嘛！现在这世道人再穷还能饿死嘛！”大姑见状转移了话题，没有继续。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说破，大姑也曾在奶奶面前说过二姑心狠，把女儿嫁去那么穷的一家人，可她也做不了什么，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杜英其实也都知道，她的出嫁是为了给家里修新房子，给弟弟筹备彩礼。她知道又能怎样，从母亲逼她去相亲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了家，她一无所有，手无寸铁无法与之抗衡。

杜英反感这场婚姻，她同母亲讲诉自己的想法，试图说服母亲不让自己出嫁，至少不要那么早就让她离开家，眼见说服不起作用，她还试过绝食、哭闹、以死相逼。可这依旧不能让母亲改变想法。

母亲哭着喊着说出了很多难听的话，让杜英绝望的话，“我把你养这么大，我多不容易，可如今你却一点都不听话，你不嫁是吧，好，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我今天就带着你一起去死，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死活着做什么。”

母亲的这番话无情、无奈，如刀深深刺入心脏！她痛苦、绝望，又无能为力。她知道母亲在这个家庭的痛苦，她不想自己也成为母亲痛苦的一部分，便答应了去相亲。

如果她知道这次相亲的后果，她还会去吗？她会去的，即使知道结局，底层的蝼蚁没有选择，没有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