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履、桑骞、和碌发泄了心头之恨,连夜遣散了从北边九黎氏各部落秘密招集来的武士。
巫履嘱咐碌回去自家邹屠氏村寨后要加强戒备,同时命令桑骞让高阳氏的族兵做好准备,以便随时支援邹屠氏。桑骞和碌颇有些心虚,巫履却认为这次夜袭伪装得天衣无缝,共工氏没有证据,根本不能把高阳氏和邹屠氏怎么样。
共工氏雎阳寨中,大部分人的房舍被烧,很多人失去了亲人。人人都知道高阳氏的嫌疑最大,可是夜袭的敌人都蒙了面,烧杀之后跑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族人们无声地聚集到了羽的周围。栗红着眼来到仲叔的尸体旁,看到仲叔瞪大的双眼,想着这个亲如兄弟的汉子一天前还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禁悲从中来。
此时,羽伸手给仲叔合上怒睁的双眼,起身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对围拢的人群沉声讲出了仲叔的死和凶手脸上的纹面刺青。
栗听罢俯身,对着仲叔的尸体低声说道:“南土来的兄弟,和你一样,我家的女人和孩子也都没了。只是我还活着,你安心去吧,我们替你报仇!”
栗说完,嚯地站起身,咬着牙,望着羽。
羽缓缓抽出背在身后的青金短矛,一把扯下了矛头上的布罩,那白亮的青金在阳光下闪现出刺眼的寒芒。羽将短矛举过头顶,怒吼着向上天铭誓道:
威威上苍,彼害我亲人,天绝其命!
明明先祖,今告尔有众,誓灭高阳!
“报仇!”
“还等什么?和他们拼了!”
“杀!”
共工氏族众的怒吼之声,随着羽的誓言,喷薄而出。
冬日,黄昏的田野上,一支大军在急行。
这是高阳氏族兵的主力,有五百多人。报信的人说邹屠氏的村寨正被共工氏民众围攻,桑骞急火火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离邹屠氏的村寨还有一段路程,忽见路上横着大堆杂乱的柴草,后面不远处有一支队伍,排着严整的阵势安静地等在那里。那队人看上去有一个大行之多,打的是共工氏雎师的旗号。
看到对方人数比自己少,桑骞放下心来。他带队绕过柴草,刚排了个迎敌的阵势,对面队伍中忽然点燃了十几支火把,接着就是一阵箭矢纷纷扬扬地射了过来。桑骞本想要笑话敌人从这个距离射箭过来早没了力道,却忽然发觉不对,因为他看到箭矢虽然飘忽无力地落下,但是都带着烟冒着火。
高阳氏队伍身后的柴草很快被火箭点燃,冒起了浓烟。
桑骞心里有些慌,不知道敌人搞什么名堂,不过看到本方无人受伤,也就暂时放下心来,继续呼喝着队伍向前。见对方的队伍接下来并没有动作,桑骞一举手中的石矛,大喊道:“战神蚩尤的子孙,九黎的勇士们,对面是挖泥的共工氏人,大家跟着我上啊!”
说着,桑骞率先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羽看到桑骞带领着高阳氏的族兵列队而来,一边大声喊道“等我的命令!等我的命令!”,一边抽出两支大箭,搭在手中的大木弓上。
羽手中的大弓有近人高,比一般人的弓大得多,用榉木制成。羽用的箭也和常人不同,为了配合他的大弓,羽的箭都是又粗又长带着石簇的。
高阳氏族兵走过了一半的距离,桑骞见对方始终没敢冲过来,豪气顿生。他一挥手中石矛,刚要喊杀,远处“铮”的一声弓弦大响,劲风随之而来。桑骞下意识地以手中的石矛向外一挡,只听“啪”的一声响,一支大箭改变了方向,飞去了斜后方。身后一声惨叫声响起,桑骞忙转头向右,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左肩遭到一记重击,身体被硬生生转回了左边。
桑骞被身后的亲卫一把扶住才没有倒下,顺着那亲卫惊恐的眼神,桑骞看到一支长箭已经穿过了自己的左肩。此时桑骞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半边身子一震之下有些麻木不听使唤了。
走在前面的高阳氏族兵看到这一幕,纷纷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后面的人继续向前,一时挤作一团。慌乱之中高阳氏族兵队伍后边突然有人惊叫起来,众人转身,透过身后的烟火,赫然发现黑压压的人群正从几个方向包抄上来。
恰在此时,一阵箭矢向骚动的高阳氏队伍射来,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他的人赶紧举起了盾牌四处躲避,五百人的队伍瞬间就乱了。
桑骞强忍剧痛掰断了箭杆,由亲卫保护着退到了火堆边。羽则指挥着手下三百雎师兵士把高阳氏的族兵逼退向火堆,冲出来的和逃散的人都被羽和弓箭手们无情地射杀。
很快,桑骞和一众手下被共工氏几路队伍合围在了火堆边。高阳氏族兵们满脸都是惊恐和绝望,共工氏人眼中却没有半点儿怜悯,尤其是雎阳寨人的眼中更是只有复仇的火焰。
夜幕降临,邹屠氏村寨的木栅门口,守卫们听到外面的共工氏有人高喊:“高阳援军已经被消灭,这是恶贼桑骞的脑袋,接着!”
话音未落,一颗血污的人头被扔在了寨门外,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又沾满了泥土。
邹屠氏人不敢出寨,黑暗之中,碌看不清地上的狰狞恐怖的首级,但是看到周围火把通明,水泄不通的架势,看样子援军多半真的是来不了了。
“为啥他们要来攻杀我们?”
“碌,前夜共工氏的大火真是你们放的?”
碌周围的村人们围着他不停地问着,他们并不确切知道前夜大巫履、桑骞和碌带来的那些黑衣人到底干了什么。
“混蛋!都别问了,是我们去放的火、杀的人!”
碌嚎叫着,一把推翻了身边的人,唰地擎起了手中的石矛,面露凶光,脸上的纹面更显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