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偷溜回到工坊已是傍晚。
“你出什么事了吗?”陶叔第一眼看到羽,就皱着眉头问道。
“我没事。”羽抬头看了看陶叔,接过陶叔递过来的石锤,算是回过神来。
“小鹀呢?”羽突然想起没见到女鹀。
“白天举邑巫雀来工坊,发现了小鹀藏着那支青金大针,就把她带走了。巫雀限令时间要咱们炼出青金才肯放小鹀。”
陶叔语调淡定,不紧不慢地说着:“眼下来不及再去联系你稻叔了,今晚你我老少二人高低去吧小鹀抢出来!敢不?”
陶叔说着从身后亮出了金光闪闪的青金战斧,全然一副青金在手、舍我其谁的模样。
羽刚刚选择了放手女濯,本就觉的生无可恋,天底下哪里还有他不敢一拼的事!立时眼中腾起一股冲天的煞气,压低声音吼道:“天降青金!”
“泰民复兴!”陶叔咬牙接道,面露狰狞,全没了半点儿平日里老实匠人的影子。
深夜,怀抱武器,合衣躺下的羽和陶叔终于听到了外边的混乱之声。知道是稻叔带人在矿场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两人一骨碌爬起,趁着黑摸出门外,冒雨向不远处举人看守住的小院奔去。
稻叔所在的矿场,战俘奴隶们的不满积怨已久,近来因为断了粮,更是到了爆发的边缘。半夜里,稻叔带领泰民氏人挖出藏好的武器,杀死了工棚的看守。那些来自赤望和西陵氏的战俘奴隶们早已忍无可忍,见状一呼而起,冲出了矿场,沿着云梦泽水边向西逃散。
举人守卫们发现后,都向西去追。
稻叔带领一众泰民氏人,借着黑暗和风雨的掩护反而向东潜行,直扑码头。
工坊这边的举人守卫们也奔向西边,加入了对矿场逃亡奴隶的追捕。举人看守住的小院门口,两个剩下的守卫听到动静出院门来查看,迎面撞上陶叔和羽二人。
走在前面的守卫刚要开口喝问,被陶叔不由分说手起斧落砍翻在地,后面的另一个守卫一看不好,大叫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躲,陶叔提斧追入。羽抄起倒地守卫丢下的竹矛跨进院门,见陶叔已经和那逃回院子的守卫打在一起。
羽正想上前夹攻,只听见陶叔大喊:“快去救小鹀!”
这个小院子不大,东南方向有一栋L型排列的联排屋。屋子共有三间,屋前还有简单的门廊。羽冲过庭院来到门廊下,却不知道那个屋子里有女鹀。犹豫间,中间的屋门一开,只见女鹀被巫雀揪着头发推搡着出来。
羽刚要上前,却见月光之下巫雀阴恻恻地看着自己,一手攥着头发把女鹀的头扯得向后仰着,一手握着白生生的骨匕首紧紧顶着女鹀的脖子。
“啊!”
一声惨叫,陶叔劈死了第二个守卫。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扎死她!”巫雀冲着陶叔和羽晃动着手中的匕首,一边呼喝着,一边拖着女鹀的头发又向后退了两步。
这时,院门外一片脚步声和呼喊之声传来,听上去正有大批的守卫向小院赶来。陶叔和羽两人急得两手冒汗,却怕伤了女鹀,不敢上前。
双方正在僵持,忽然黑暗的门廊里悄无声息地人影一闪,一个蒙面黑衣人转眼来到了巫雀身后,挥手之下,那巫雀脑袋一歪,握着匕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接着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那黑衣人向后急退,转身隐没在屋角门廊尽头的暗影里。
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羽一愣神的功夫,门外的守卫已经冲进了院子。陶叔喊一声快跑,伸手拽着女鹀,直奔屋角门廊尽头的暗影而去。羽来不及细想,跟着就跑。三人来到屋后才发现院子后墙上开着一处暗门。从暗门冲出院外,那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后有追兵,三人已经无暇多想,径直奔东边的码头狂奔而去。
码头上,稻叔带领众人已经抢占了两条大船,并顺流放走了其他船只,正焦急地等待着。
陶叔三人一到,众人立刻点起火把,冒雨启航。
举人看守追到水边,只能眼看着两船离去。
此时,在远离水边的一处高岗上,一个娇俏的身影无声地伫立雨中。她一身黑衣,胸口剧烈地起伏,手握一支沾满血迹的青金大针,目送着远处码头上的两船离去,任眼中的泪和雨水交织在一起,视线渐渐模糊。
天色大亮,洪水期的云梦泽风急浪高。陶叔在前船领航,有之前与大巫谷洪水中共同行船的经验,两船顺利地进入了云梦泽去往彭蠡泽方向的大江口。
众人刚长舒了一口气,迎面来了两条船,船上有二十来个兵士,看图腾正是举邑的船。
来船迎头挡住了江面的去路,喝问道:“谁让你们来东边的?快叫领头的出来说话。”
泰民氏众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两条船还挂着举邑的图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