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大巫坦诚相告,只因此事关系太过重大,所以我才再三相问。大巫既然熟悉赤望城,可知那巫南说的是否可信?我泰民小族,现在左右为难,满心疑惧,不敢轻言相托啊!”
陶叔一进屋就听到老族尹和大巫凡两人正在说话,其他人都被檀挡在了门外。
“若论辈分,赤望的巫南该要叫我声师叔祖,哈哈。”大巫凡看了一眼刚进屋坐下的陶叔继续说道:“我们为巫者重在一个信字,否则怎么给人问医求卜?更不要说什么世代传承了!巫南他虽然只是赤望的少主,但他担任赤望的族巫已经有些年头了,说话行事必要有担当,不然众人如何服他?反倒是族尹大人你们泰民氏自己,若是当断不断,时间久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事难免会给举邑察觉!“
“大巫说得是。“老族尹撑着虚弱的病体轻叹点头。
这时,刚坐下的陶叔诚恳接道:“我们本也不想拖延,只是我族人正遭疫病,您看族尹大人他自己都已经病成这样,大巫可有解救之法?“
老族尹诧异地看了陶叔一眼。
“本巫倒是带来些许草药,却要有病人先试过才知道对症与否。“大巫凡狡诘地看了一眼老族尹,然后看着陶叔笑道:”不过,若是天助本巫治好此疫病,还望到时候陶长老肯将青金之事如实相告,以解我好奇之心痒啊。“
老族尹看陶叔点头,于是郑重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时间,屋中三人相视而笑。
大巫凡主持了泰民氏的驱疫仪式,郑重其事地把族里所有储水的陶瓮陶罐都换了水又烧了个遍。然后,老族尹和几个生病的族人一起喝了大巫凡的草药。很快,部分人病情好转,而其中就包括老族尹本人。于是,草药的施用对所有病人全面铺开。
稻叔、陶叔组织族人熬药分药,羽和稻叔的小女儿女鹀等人被分配烧火熬药。大巫凡知道带来的草药不够用,于是派随从去芊吉氏向大巫谷求援。
不多时,大巫谷就带着女濯等几族人来了。大巫谷见到大巫凡和老族尹,一时相谈甚欢。
羽守着大陶瓮烧火,远远地看见跟在大巫谷身边的女濯。羽正愁不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过去相见,忽觉有人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羽忙回头,见身后站着条壮汉,是泰民氏的养猪能手大满,心想这不正是刚犯困就有人递枕头来了。
“羽,我可不可以帮你们熬药?“大个子大满腼腆地问道。
羽瞟了一眼一旁低头假装专心烧火的女鹀,说道:“好啊!我正好要走开一下,拜托你啦,大满哥。“说完,也不等大满答应,起身就走,留下大满在羽身后,露出一脸的感激。
话说稻叔这个小女儿女鹀,虽不是族里数得上号的美女,却心灵手巧,是纺线织布的好手。而大满高大魁梧,养猪、酿酒、烹饪样样精通,稻叔对他颇为倚重。族里不少女孩子心仪这位大满哥,可是大满只是喜欢女鹀。前几天大满刚刚送了几副猪下颌骨给稻叔家里,算是表白了心意。
女濯站在大巫谷身后,正听着大巫谷、大巫凡和老族尹谈论着占卜之法。稻叔手拿着两把草药过来报告,说此两种草药不够了。
大巫谷上前一看,笑说这两种草药附近满山都是,现找人去采都来得及。说罢,扭头指着女濯身后笑道:“濯,你们几个带上他上山去帮陶长老采药吧。“
女濯一直在看周围,想着怎么编个借口走开去找羽相会。听到大巫谷吩咐,这才猛地发现羽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喜出望外。
“太好了,那我再找几个人和他们一同去采,能快点儿。“稻叔说完就忙着去找人了。
大巫谷和大巫凡提到的那些占卜之法对老族尹来说大多并不陌生,他年轻时就见长辈们用过。只是印象里这些卜算总是时灵时不灵,老一辈人都不尽信,到他这一辈也就不以为意了。现在大巫凡的草药赢得了族人的信任,老族尹刚刚有亲身体验,心里信服,自然对大巫谷和大巫凡提到的占卜之法又开始重拾起了信心。
俗话说信则灵,实际上却是灵则信。
加盟赤望的事情确实不宜再拖了。回到住处,老族尹找出了珍藏的龟板,吩咐老夫人守在门口不许别人打扰,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小屋草。中间稻叔、陶叔和檀等人几次有事来见,都被老夫人挡在了门外。
过了大半天,稻叔再次有事前来,看到老夫人依旧守在门外,不禁担心起来。稻叔和老夫人都怕老族尹大病初愈,劳累过度。二人正在焦急,老族尹满面通红一身烟气地从小屋出来了,一看见稻叔,就坚定地说:“明天去赤望城。”
被指派采药的众人出了寨子,分头上山。羽跟着女濯,说是去采药,心里想的却全是以后难以相见的烦恼。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地走。来到一处山坡林边,女濯停住脚步放下背篓,转身面对着羽,苦着脸。羽赶紧放下背篓,上前拉住了女濯的手。
“你先说。“女濯板着脸说道。
“小濯,我族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在夏水的什么苍梧之野,行船顺流也要走好多天。“羽无力地说着,看到女濯本来就严肃的脸上更皱起了眉头。
“我族也准备搬去举水了,在举邑北边。“女濯转向东方,那边目力所及的大山脚下就是二人都去过的举邑,虽然他俩一时也搞不清楚举水又是从哪里流向举邑的。
看羽没说话,女濯继续说道:“搬去举水之后,举邑会派巫燕来代替大巫谷,到时候族里会送我去举邑学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