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梁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当蒋来再一次把这个问题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发现答案依然悬而未决。
一个自私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要占有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如果蒋来没有直截了当地点破追求的本质,他还能泰然处之。
可他竟真的爱她,就像密封袋里漏进的些微空气一样,在一颗被念想和焦虑填充的心中留下一道无法再被挤压的空隙。或者,也不是爱?只是一个三观正常的现代公民的责任心作祟。无论是什么东西揪着他不放,它仍然在提醒他不该因自己的一己私欲毁掉对方的生活。
不是说只要谈恋爱就一定会使得伴侣双方受到折磨,没有这么夸张,哪一对恋人之间没有过哪怕一丝美好的回忆呢?只是现在实在不是个恋爱的好时候。在一天要抽出十个小时去啃厚厚的专业书网课和真题集的时候打扰人家,这何止是耽误,这简直是要被发到小红薯上当成虾头典例,力证防火防盗防师兄的重要性。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圣人是这样说的,天下又出了几个圣人呢?
魏子枝不是圣人,她只会得到一个不那么理想的分数。
宋齐梁又买了一罐可乐,这次是含糖的,他需要糖分来舒缓下心情。
放弃也是不可接受的。
他已经不年轻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适合作为高中生走向成人的起点,不该是一个成年人校园生活的谢幕。他再一次理解了那些曾站在他面前给他递书信或是求微信的女生。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她们的胆子比自己大得多。成与不成,都给了自己一个交代,之后天高海阔,王八总能再找到一颗对的上眼的绿豆。
那么,拖延呢?
实际上,已经没有以后了。
魏子枝说,她想去首都继续读书,自己毕业后就要回老家去继承老爹的家业,君在北我在南,中间横跨数道天堑,微弱的校友情谊只够他们在多年后某次偶遇时的一个点头,连朋友圈里都会渐渐沉寂下去,坍缩成通讯录上一个不会再冒红点的备注。
说到底,求不得,放不下,爱恋在生物层面何尝不是又一种毒品,要么不碰,一旦碰了,大脑内部的化学信号就脱离了自我的控制,想停下来就不是一般人的意志能够做主得了。
就好像战争,战争或许会因少数人的想法而发动,却只能由战争的其中一方全体投降而告终。
手中的易拉罐已然捏扁,宋齐梁杵在垃圾桶前,茫茫然望着几个男生来来回回,趁着太阳晾晒他们的被褥。
“哟,学长,你还在呢?”一声招呼从侧面传来,转身望去,原来是抱着床单被套的邱源。宋齐梁如梦初醒,易拉罐划过一条危险的弧线,堪堪落进桶里。
一个大力把被套甩过钢绳,三两下把边角捋直对齐的邱源听完宋齐梁的烦恼,挠挠脑袋,说道:“老哥你这事儿是挺纠结的。时间不对,太不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