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眼球突然爆裂开来，里面的东西显出了真容，奇怪的是，它们不像一般眼球那样，没有玻璃体之类的内部结构，而是一条条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条型物，只不过它们那蜿蜒曲折的动作，让路明非想起了蛇。

猩红孤岛上漂浮的白蛇们突然同时定格在了半空中，而后如同被橡皮擦掉一样，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路明非和路鸣泽的小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路明非突然睁开了双眼，无神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眼瞳中的金色如水般流淌。

不可见的蛇群从路明非脑中四散而出，循着屋子里的一切金属制品蜿蜒爬行。

电线，电视，电脑，屋子所有没拔插头的电子产品随着不可见的蛇群掠过一一启动，幽幽白光照亮了客厅，但屏幕里面只有无意义的花白屏在疯狂闪烁。路明非房间里没有合上的电脑也被启动，当加载到锁屏界面时，电脑自行输入了开机密码。

蛇群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肆意横行，它们顺着电视机的信号线和电脑网线蜿蜒爬行，在屋子里的空中如泄气的气球般乱飞，最终在客厅的一角，他们找到要找的东西了。

路明非叔叔家里的路由器，蛇群如同看到猎物般蜂拥而去，每一条白蛇都紧紧咬住前面的蛇尾，而它们的蛇尾也被别的白蛇紧紧咬住，最终蛇群化为了连接路明非大脑和路由器的不可见之桥。

不可见的污浊红光从路明非的双眼，双耳，鼻孔和嘴巴中如流水般涌出，将白蛇桥染成了连接在一起的泛红透明几何体。

随着不可见的污浊红光蔓延开来，路明非房间里的电脑，客厅里面的电视，屏幕都变成了不详的黑红色，屏幕里面是黑色的空间，无数红色的字符串在其中飞快滚过。

躺在床上的路明非缓缓地坐了起来，背靠墙壁，望着眼前在来一张床上呼呼大睡的路鸣泽。

灿烂的黄金色的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污浊不堪的猩红。

庞大的数据流沿着不可视的猩红之桥涌入了客厅里的路由器，路由器上面的灯光也随之变成了红色。

【针不戳，没有ICE的世界针不戳。】

庞大的数据流犹如洪水一般冲破了路由器孱弱的防火墙，黑红色的洪流涌入了互联网。

在虚无中，一望无垠的蓝白色大地漂浮其中，大地的材质却非土非石，看不出是什么，感觉上更像是玻璃晶体多一点，蓝色之中镶嵌着规则的白色几何体。

围绕着路明非的这片大地周围几乎没有起伏，抬头望去，在目光极尽处，却好像有笔直平整的“山脉”拔地而起，一眼望去就像是大地上垂直立着许多立方体柱子一般。

头顶也没有现实意义上的天空，也没有日月星辰蓝天白云之类的景色。

与脚下蓝白色大地相对的，是另一片倒垂的大地，但与之不同的是，那片大地并不平坦，它是由无数大小高低都不相同的方块组成，它们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互相之间不留一点缝隙，就好像被紧紧地塞在筷笼中的方筷子一样，形成了高低不平的“山脉”和“低谷”，它们的色泽则与脚下的大地类似，同样的蓝白色相间，质感上同样感觉像是玻璃晶体但具体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而这片“天空”并非静止不动，组成天空的那些长短大小不一的几何体方块在不断伸缩，而且有一定的规律性，因此天空的形状也随之改变，山峦和低谷由此慢慢移动着，形成了一极其缓慢，但规模庞大的浪涌。

忽然，蓝白色的大地上有一团黑红色的几何体像水一样涌了出来，这团几何体很快便聚合起来，变成了路明非的样子，黑红色的路明非出现了在蓝白色的大地上，而他仍然保持着坐在床上的姿态。

路明非站起身来，当他的意识体接触到蓝白色大地时，异变出现了。

浑浊的红色以路明非为中心扩散开来，脚下平坦的大地变得凹凸不平，蓝白色的晶体被扭曲成浑浊的猩红。

与此同时，路明非头顶的“天空”也开始被猩红所侵蚀，其中浪潮所蕴含的信息也被数据洪流冲散成无意义的乱码。

【真是脆弱啊。】路明非感叹着这个没有赛博行者的世界。

目前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数据防御手段在黑墙的力量面前都太过落后了。

他只是单纯地连接进互联网而已，没有上传任何魔偶和爬虫，这里的网络空间就已经被他所携带的黑墙代码给污染了。

组成路明非意识体的猩红方块在不停地闪烁，以一种极快的频率。

在接触到适合的“土壤”后，每一秒每一刻，无数的计算都在这里进行着，让路明非再开始飞快的迭代进化。

于此同时，在现实中的路明非已经离开了家门，他的双眼仍旧流淌着污浊的猩红，从他脑中爬出来的不再是白蛇了，在路明非眼中，它们已经被染成了一条条由泛红的透明方块组成的条状物。

这些疯狂扭动的条状物，一端连接着路明非的脑袋，另一端则通过这座大楼的电路系统寻找着一切可以连接的端口。

路明非每经过一户人家，里面的电脑电视就自行点亮了屏幕，每个屏幕都在疯狂地滚动红色的字符串。

路明非一步一顿地走到了天台，越过铁门，来到天台的边缘坐下，然后抬头望向夜空。

时隔多年，这是他又一次看见如此清澈的夜空，还记得在光污染严重的夜之城里，抬头只能看到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和全息广告。

在他身下，楼下的每一台接入设备都通过言灵·蛇接入路明非的大脑，每一台设备的屏幕都散发着幽幽的红光，红光透过窗户把整栋建筑染得如同三流鬼片片场一样。

抬头望去，眼前的夜空和脑中的赛博空间重叠在了一起，红色的浪潮下闪耀着点点光芒。

路明非抬起右手对着面前的空气划了一下，在赛博空间里的意识体将这栋楼里面所有存储在电子介质的信息已经全部挖了出来。

他要知道这座楼里面每一个人的资料，他可以自己给自己做赛博改造，但他现在需要钱财来购买零件给自己先攒一套最基础的义体医生椅。

“嗯？”

当他翻看到他叔叔婶婶的电脑时，他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2007/04/01

“货物”的心智似乎出现了问题，出现对规训的不服从性，而且今天下午出现自杀行为。

L】

【2007/04/01

收到，已通知富山雅史教员。

剑桥】

？

又是这个富山雅史？

所以我这叔叔婶婶和今天下午的那批人是一个组织的？

路明非点开了下一封邮件。

【2007/02/18

计划完成，“货物”出现严重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言语表达能力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

L】

【2007/02/19

收到，继续按计划行事

剑桥】

……

路明非一封一封地翻阅，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一封邮件，它就静静地躺在这个邮箱的最后一页的最下面。

【2003/06/30

计划成功了。

安排人去侮辱他的母亲之后，“货物”出现了严重的暴力行为。

在他维护母亲后，再逼他去向欺负他的低头。

此次事件已经把“货物”的反抗欲彻底摧毁。

L】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路明非怒极反笑，然后起身离开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