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山上向下俯冲过来。
像抓狂似的,毛茸茸的脸上是凛冽的目光。穿透骨骼似的。然后在靠近的一霎那变成无限的温柔,委屈和纯净。
又温顺又独立。
在阳光下和那个男人一起站成了永恒的画作,和着流动的浅金色的风,白茫茫的雪还有一点杂质都没有的蓝到发紫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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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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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个吐不出半点字的诗人,只能用那野兽的爪子悄悄采撷几颗清晨的露珠,在夜晚来临时像个孩子那样蜷紧身体浅睡,在时光里无可奈何的老去。
它的喉咙似乎还能歌唱,像从前那样发出婉转令人难以抗拒的声音,可那当然只在它放肆的梦里,如今他的整个呼吸系统仿佛只为了撕裂生命来维系生命而存在,只剩低吼。
它一点都不难过。
那是只属于人类的矫情,在它因恐惧而爆发野兽的哀嚎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昏昏沉沉的站起身吃掉了一整头几乎腐烂的羊并且放弃了难过。
只有它自己。?这世界再大,也只有它自己可以依靠。
要活着。
因为等死的过程太煎熬,灵魂一寸寸抽离肌肤的感觉是带血的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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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人类的孩子。被一只落单的狼攻击,眼看就要被吃掉。那个时候距离它变成野兽已经五年了,在丛林法则的争斗中几乎已经忘却人类的道德,甚至经过之时还浅浅的觊觎了一下这顶级的鲜嫩美食,可是他那孩童的纯净又惊慌的眼神让它人类的情感突然翻涌,于是它也惊慌了起来。磨了磨爪子,低吼着冲向了那匹狼。
怎么说呢,比起后来他对它的感激之情,它其实反倒更为庆幸。那人类的灵魂在它的体内复苏沸腾,我可能可以得救了。是那样的声音,这是我唯一赎罪的机会。
所以它对他放下了人类的尊严也放下了野兽的尊严,那是无关年龄的,对于救命稻草的情感。
他是它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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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神灵伸手抚摸它。
它柔顺的毛发闪着雪山的颜色,和周围几乎融为一体的一尘不染。眼睛半眯着反射出光,前爪收起了利刃搭在男人的肩,头抵着男人小心翼翼的蹭着,喉咙发出呜呜声。
它毫无保留的在它的神灵面前展现着它的情感,比在他还是人类时都更为真诚的样子面对它的神灵。
它满心欢喜。
男人报之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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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恍惚想起他的女人。他想到底为什么她如此抗拒依靠呢。
如此强势又偏执,独独在夜晚时惊慌哭泣,要他抱着安慰好久才能入睡。
夜夜如此。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她。
直到眼睛变得有些湿漉漉,脚边的野兽用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他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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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人总是走了又回,回了又走。这次是最长的一次,走了两年。
每次她回来的时候都会任性的删掉除了她以外所有女生的号码,他坦然接受甚至生出细微的欢喜。被名正言顺爱着的感觉太好了,让他可以选择忽视其他的东西,比如忽远忽近,忽冷忽热。
他都记不太清那种感觉了,第一次牵她的手那种强烈的占有的欲望,那种升起对未来美好期待的激动。
是爱吗,还有爱吗。或者只是习惯,习惯不是爱吗。
他已经不太想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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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她第一次出远门的那个时候。
还是天未亮之时,甚至还有点点的月光从他的落地窗透过来,在那样清凉的清晨从他臂弯里传来的她的啜泣声生生在他的心口拉出了一道口子。
她说,这个梦里,我死了。
他无言只得紧紧抱住她,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然后她抬头,清亮的被水洗过的眸子闪出坚定。“我要出去走走,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你不要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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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注意安全。
我等你回来。”
是有几乎涌上鼻头的心酸在的,混沌的语句或者仅仅是情感在他喉咙翻涌,但他装出了镇定。
他那时已经看见了他们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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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想把这温柔的野兽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