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泥的工作还在继续,但是张德志已经开始让吴过学着做壶了。
有时候也会把一些比较繁琐且不需要费什么脑子的事情交给吴过。
张德志善于做昆虫的仿生花器,也因此经常出席一些残协组织的活动。
比如他会出席一些博览会,参加两岸的技艺交流,也被邀请出国访问参观。
他外出的时候,也通常会让吴过住在门市铺里。
随着张德志的声名远播,找他私人订制的业务逐渐变多。
大师的时间总是宝贵,所以很多的工作也就由自己的徒弟代劳了。
这个时候,算是吴过的充电时刻,师父外出的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在小小的院落中,吴过捶泥乐此不疲,无拘无束地坐到师父的泥凳前拍身筒,捏壶嘴。
而且他会细细地观察师父桌上那些已经缺胳膊少腿的知了、蝗虫标本,有模有样地搓着细细地泥条,给他们装“义肢”。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吴过愿意在这时候变身成一只开心的马咯,恣意地在泥土间挥洒快乐的汗水。
在吴过生平做的第一只壶出窑时,他也迎来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小伙伴。
自从张德志被残联推荐去新加坡参展后,一时名声大噪,前来拜师的人络绎不绝。
听孟天青讲,原来拐子张刚自己单干的时候,也招过几个徒弟,但都不怎么正经学手艺,最后跟他都不欢而散了。
许是被之前收的徒弟寒了心,张德志对收吴过的事情相当慎重,还考验了一番。
然而随着名气渐盛,张德志也结交了一些贵人,人情往来,少不得场面应酬。
在最后的一声知了鸣尽的清晨,两个同吴过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在电视台卢主任的引荐下,正式拜入了张德志的师门。
新来的年轻人按下各自的不耐烦,敷衍了事地听刘主任和张师傅的寒暄,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刚从泥凳前站起来还在愣神的吴过:
眼前的这位小兄弟,比师傅高半头,长得很结实,上身一件藏蓝色T恤,下穿一条卡其色棉布裤子,膝盖处鼓包挺严重,踩着一双泛黄却整洁的白球鞋。
一张白胖的国字脸,两颊通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两颗黑曜石嵌在珍珠上,稚气未脱,像极了动画片里耿直的葫芦娃,血气方刚,正义凛然。
看得出来吴过很爱干净,身上还存着香皂味,在有些腐朽味道的张德志家有些突兀。
来前也从介绍人那了解到张德志收的这个徒弟,但见了本人,才觉得这小子倒不像个没文化的学徒,还颇有些阳光少年的味道。
吴过方才站起来,是觉得师傅家来人了,忙向外人点点头以示礼貌,接着就被张德志叫到跟前,给新收的徒弟相互介绍一下。
同门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俩人都应该唤吴过一声师兄,可是张德志并没有刻意强调这个。
他说这里没什么师兄师弟的规矩,接着他又把自学成才、身残志坚的那套又演说了一番。
张师傅的老生常谈,只有卢主任跟着附和。
年轻的后生们都不太感冒,毕竟这一阵张师傅刚从国外回来,正在镇上炙手可热,还不时有少妇约着相看。